徐光啟年約四旬,面容清癯,目光卻堅定有神。
他起身,鄭重一揖:“王爺以國士待我,光啟必以國士報之。
縱前方刀山火海亦絕不辱使命。”
“好。”
陸丞取出一枚精心打造的令牌與一封國書,“此乃如朕親臨令牌,必要時可示于西夷君主。
國書中已明通商交好之意。
然你需暗中察其軍科技民情尤其留意其火器制造與航海之術。”
“下官明白。”
送走徐光啟,陸丞又投入繁雜的政務中。
北疆,李永芳穩住了戰線,但與韃靼陷入僵持,消耗巨大。
東海新式水師初具雛形,但形成戰力尚需時日。
朝中太后一黨雖暫時蟄伏,但暗流涌動。
這一日,陸丞正在總理衙門與幾位新招募的通譯研究西夷資料,莫匆匆而來面色怪異。
“王爺,宮中傳出消息,太后她近日行為愈發反常,時常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有時狂笑有時痛哭。
甚至毆傷近身宮女。
太醫署束手無策,其脈象紊亂似有心疾。”
鮫珠的反噬終于徹底爆發了嗎?
陸丞心中并無多少快意,只有一種沉甸甸的悲哀。
為一己私欲最終害人害己。
“嚴密監視,但不必插手。”陸丞淡淡道,“確保陛下安危即可。”
“還有一事,”
莫壓低聲音,“我們安排在太后宮中的人發現,太后曾秘密接見一名來自西山的游方道士。
那道士似乎懂得一些西夷醫術。
用了某種藥物暫時穩住了太后的情緒。”
西夷醫術?
游方道士?
陸丞警覺起來。“查那道士底細。”
幾天后,調查結果令人心驚。
那道士與之前被剿滅的黑蛇會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顯然西方的黑手,并未因幽靈灣的失敗而收手。
反而試圖通過控制太后來影響朝局。
“他們的觸角,伸得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陸丞對莫道,“看來清除內患與抵御外侮,需同時進行了。”
他加強了對宮禁的控制,并開始秘密調查朝中與西方勢力可能有所勾結的官員。
與此同時北疆傳來消息。
韃靼久攻不下,后勤不繼又聞大周各地援軍將至,已有退兵之意。
李永芳請示是否追擊。
陸丞回信:“窮寇莫追鞏固防線,恢復民生為上。
需警惕其與西夷勾結。”
果然,不久后邊關斥候捕獲一名形跡可疑的商隊首領。
從其身上搜出了韃靼王庭與神圣羅馬帝國往來的密信副本。
信中西夷承諾向韃靼提供火器助其南下。
條件是大周滅亡后瓜分江南富庶之地。
內外勾結圖謀至此。
陸丞立刻將此事稟明皇帝,并在朝堂上公之于眾。
舉朝震驚。
原本那些反對變法的保守派,在赤裸裸的背叛面前也啞口無。
“陛下。
諸位大人。”
陸丞朗聲道,“如今已非變法與否之爭,而是社稷存亡之秋。
唯有上下一心銳意革新強軍富民。
方能抵御內外之敵,保我大周江山永固。”
這一次,再無人能公開反對。
武安帝在陸丞的輔佐下,接連下旨加快新軍編練。
加大沿海炮臺建設鼓勵工匠仿制、改進西夷火器。
總理衙門的事務也得以更順利地推行。
一年后徐光啟的使團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從西方返回。
他們帶回了大量的書籍地圖儀器以及更為詳盡的西方情報。
徐光啟本人更是瘦削了許多,但眼神更加深邃。
他向陸丞和武安帝詳細稟報了西方諸國的強大與威脅。
尤其強調了其火器與航海技術的先進性。
“陛下,王爺,”徐光啟凝重道,“西夷之強非止船炮。
其制度學術,皆有可借鑒之處。
然其野心勃勃,對我大周富庶垂涎已久。
若我不自強,恐百年之后神州真有陸沉之危。”
徐光使團帶回的西夷見聞與警示,如同在沉悶的大周朝堂投入一塊巨石。
世界輿圖上那片廣袤而陌生的西方疆域,及其所代表的船堅炮利。
讓即便是最頑固的守舊派,也感到了脊背發涼。
武安帝雖年幼,亦知事態嚴重對陸丞的變法舉措給予了更多支持。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權力得以加強,松江四口通商逐步推開。
雖仍有磕絆,但來自海外的稅收與新式器物開始緩慢流入。
仿制西夷火炮、戰船的工坊在沿海設立,由劉滾戚廣文等將領親自督辦。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太后因鮫珠反噬導致的心疾時好時壞,行為愈發癲狂難測,雖被陸丞派人暗中看管。
限制其接觸外界,仍是一個極不穩定的因素。
而西方神圣羅馬帝國的滲透也并未停止。
這一日,莫帶來一個緊急消息。
“王爺,查清了。
之前為太后診病的那個西山道士,確實是黑蛇會殘孽。
他借行醫之名,不僅試圖控制太,更在京城及江南士紳中。
暗中傳播一種名為福壽膏的煙草,其能提神醒腦療治百病。”
“福壽膏?”陸丞蹙眉,“此乃何物?”
“據徐光啟大人帶回的西方典籍記載,此物實為一種出自極西之地的毒卉提煉而成。
初用時確能令人精神振奮,飄飄欲仙但極易成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