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禿山的巖石被秘密開采,就地架起石臼,由精壯士卒輪流搗磨成細粉。
過程緩慢而艱辛,但無人抱怨。
所有人都明白這或許是克制無相毒術的唯一希望。
陸丞則與白石、斥候隊長反復研究鎮南關的地形與守備。
“王爺,關城東南角有一處廢棄的水門隱于藤蔓之下,似乎守備稍疏。”
斥候隊長指著簡陋的草圖道“或許可從此處嘗試潛入。”
“水門通往何處?”陸丞問。
“據抓獲的南召舌稱,水門內是一條廢棄的引水渠早已干涸。
若能進入可直通關城內腹地,但具體路徑無人知曉。”
風險極大。
白石則提出另一思路:“王爺老夫觀察那通天閣煙霧,其色灰黑帶腥甜,必是煉制劇毒之物所生。
若能設法在其水源或燃料中混入赤石粉,或可干擾其煉丹甚至引發不測。”
“雙管齊下。”
陸丞決斷,“斥候隊繼續偵查水門路徑,尋找潛入機會。
再挑選機敏之人,設法混入關城尋找投藥之機。”
然而,鎮南關經無相多年經營,如同鐵桶一般外人極難混入。
幾次嘗試皆以失敗告終,還折損了兩名好手。
時間一天天過去,赤石粉積累了不少。
但如何送入關內,仍是難題。
而嶺南前線,戚廣文送來的軍報一次比一次緊急。
毒卒攻勢愈發猛烈,防線岌岌可危。
這一夜陸丞難以入眠,獨自在山崖邊眺望那燈火零星卻被詭異霧氣籠罩的鎮南關。
關城內隱約傳來的、如同誦經又似咒語的縹緲之聲更添幾分陰森。
忽然他注意到關城西側的山林中,有極其微弱的規律閃爍的磷火般的光點。
三長兩短重復數次。
不是自然現象。
是信號。
陸丞立刻叫醒白石與斥候隊長。
“可能是內應。”
斥候隊長興奮道,“屬下曾聽聞,南召國內亦有反對無相暴政的勢力,只是被鎮壓得厲害。”
“核實信號含義。”
陸丞下令,“小心接觸。”
斥候隊長帶人秘密前往信號發出地點。
兩個時辰后,他帶回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睛的瘦小男子。
“王爺,這位是南召前朝遺族,名叫巖罕。
他有要事需面見王爺。”
巖罕見到陸丞,取下遮面黑布,露出一張年輕卻堅毅的臉龐。
他以生硬的官話說道:“您就是大周攝政王?
我們清風盟等候多時了。”
“清風盟?”
“是無相那魔頭竊國后,不愿屈從的南召志士組成的聯盟。”
巖罕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他用邪術毒物控制國人,將我們的家園變成地獄。
我們一直試圖反抗但力量薄弱。
得知大周攝政王親至,盟主特命我前來聯絡。”
“如何證明你的身份?”陸丞謹慎問道。
巖罕從懷中取出一塊雕刻著古老南召圖騰的玉佩:“此乃我族信物。
另外盟主讓我告知王爺,無相煉制毒卒,需以蝕心草為引。
而此草畏陽遇赤陽石粉則效力大減。”
此與白石的推斷不謀而合。
陸丞心中信了七八分。
“你們盟主有何計劃?”
“盟主已知王爺在采集赤石粉。”
巖罕道,“我們有一條秘密通道可繞過主要關卡。
將少量人員和物資送入關內。
盟主希望王爺能提供赤石粉,由我們的人設法進入通天閣的供水之源黑龍潭。
同時,我們可引導王爺的精銳,通過那條廢棄水門直襲通天閣。”
機會。
這無疑是天賜良機。
但陸丞并未被驚喜沖昏頭腦。“無相狡詐,此計是否會是他引我們入彀的陷阱?”
巖罕急道:“王爺。
我們與無相有不共戴天之仇。
若非走投無路豈會求助外邦?
若王爺不信我可留在營中為人質。”
陸丞看著巖罕急切而真誠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古樸的玉佩,最終點了點頭。
“好,本王信你一次。
具體如何行事?”
三日后月黑風高。
陸丞親率五十名最精銳的護衛。
在巖罕的引導下,沿著一條隱藏在密林瀑布后的狹窄縫隙,悄然前行。
這條路險峻異常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深淵。
另一邊,數名清風盟的死士,攜帶大量赤石粉。
通過另一條密道成功潛入關內,目標直指位于通天閣后山的黑龍潭。
子時整陸丞一行人成功抵達廢棄水門外。
藤蔓纏繞的巨大石門緊閉,巖石在石壁上某處有節奏地敲擊數下。
石門竟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王爺,從此進去沿著干涸的渠道一直向前。
遇到岔路向左便可直達通天閣地基之下。
盟主已安排人在內接應。
我只能送到這里了。”巖罕低聲道。
陸丞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隨即率先側身潛入黑暗的水門。
渠道內陰暗潮濕,彌漫著濃重的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
眾人屏息凝神借著微弱的光亮,小心翼翼地向深處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