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很早就坐在窗邊,等太陽西斜,等月上眉梢,等新手機充滿電……
后來,電話打進來了,那是這部新手機接的第一個電話。
像是在什么荒郊野嶺,孟淮津低沉淳厚的聲音摻著風,透過傳聲筒響在她的耳邊:
“舒晚,我一直欠你一場正經的談話,我沒忘。”
她在玻璃上畫圈圈,手一頓,聽見自己問:“你,要談什么?”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掛了。
“???”
舒晚一撇嘴,剛要深呼吸勸自己平心靜氣,微信上就有視頻打進來。
她看見通訊錄備注,下意識理了理頭發,才不急不慢地接起視頻。
她這邊的光線亮亮的,小框框映射著她沒什么血色的臉。
而他那邊卻是黑漆漆地,只依稀能看見一團模糊不清的輪廓影子。
舒晚覺得不公平,抬手要掛。
“別。”孟淮津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看著你說。”
她止住,逐漸看清他的眼睛,如墨如漆。從沒一雙眼睛能好看過此人,風花雪月,壓迫冷硬,全都被他占據。
舒晚忽然忘了呼吸,被牽著鼻子走,垂眸“嗯”一聲。
“即便是現在,我也依然是沒有組織好語晚晚,”男人的語氣認真也嚴肅,“我就想到哪里說到哪里了。”
屏幕上那雙灼灼目光,看得舒晚有些芒刺在背。
見他抬起煙要往嘴里送,她這邊擰了擰眉,他微怔,笑著把煙滅了。
“在你去東城讀書的那幾年,午夜夢回,我無數次回想,如果那時候我肯許諾于你,如果那時候我接受了你滾燙熾熱的愛意,也承認內心深處對你的那份在意,那么我們,是否就不會鬧成這樣?”
孟淮津望著她沉靜清冷的臉,嗓音仿佛染了層水汽,霧霧的:“答案是不一定。”
“我這么說,并不是為當時的自己開脫。”略頓,他說,“舒晚,在那個階段,我沒把男女之愛放在眼里,是真。正因如此,我才會跟蔣家聯姻,圓我母親一個愿望,讓她消停,也換我耳根子清凈。”
“年齡差的原因,那時候我們處理問題的方式,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角度,完全不同。”
“你正在經歷的是青春期,是熱烈的愛情,是勇往直前的追求。而比你大這么多歲的我,早就過了十多歲時的少年氣性。”
“我當時所看到的,是你未來十年里,大概會走過一條什么樣的路。你會逐漸懂事,會認識很多新事物,會有自己的獨立思想,甚至突然有一天,你會后悔,后悔當初那個十多歲的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我這樣一個人?”
舒晚唇角動了動,沒接話,聽他繼續說:“這些話或許當年的你不理解,但現在的你,一定能理解。晚晚,我不能偷竊你的青春,然后再毫無底線地享受你毫無保留的迷戀,那樣的做法,很齷齪。我將對不起孟嫻,也對不起你。”
一霎間,天地萬物恍若靜止,夏風淡淡,彼此對著電話的喘息淡淡,空氣也淡淡。
“如果你不是這個身份,不是孟嫻的女兒,你只是跟我素不相干的任何一個女孩兒。那么,面對當時那樣青春洋溢又執著的你,我能拒絕一次,兩次三次,我不會再拒絕。”
他定定望著屏幕,視線很熱,很直白:“我是個正常男人,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有什么理由拒絕那份勇敢又熱烈的示愛呢?無非是說點好聽的話,花點時間哄哄小姑娘,真真假假,甜蜜語,還能享受你的年輕貌美,能品嘗你在肉體上帶來的快樂,我何樂而不為?身邊這樣做的人很多。”
舒晚再次屏住呼吸。
“但是舒晚,你是晚晚,我不能這樣。我必須站在你看不見的角度,把有可能出現的問題想全。”
舒晚輕聲打斷:“所以那時候,你的心,可曾有過一分一秒的亂?”
朔風卷著山嶺,吹動勁草,孟淮津喉結滾動,溢出沙沙的兩個字:“亂過。”
舒晚杏眼微頓,臉頰有了幾分血色:“什么時候?”
他說:“每一次你不知死活地挑釁、強吻我的時候,我都想……”
舒晚比了個停的手勢:“還有嗎?”
孟淮津從地上扯了幾根狗尾草,拍開圍上來的蚊子:“以上,是從你的成長層面考慮。而另一個層面,是安全。”
“我母親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孟嫻跟我大哥的前車之鑒,歷歷在目。當年大哥是何等的優秀聰明,卻也有百密而一疏的時候。那一疏,導致孟嫻流產,那之后兩人漸行漸遠,最終,死生不見。”
舒晚坐正,默默聽著。
“當年就算我們沒有在一起,但只要讓我母親聽見一盯點風聲,她都不會放過你。我不怕她,但我擔心那百密中的一疏,屆-->>時,又會把你害成什么樣子?”
“你說這些,我都能理解,完全能理解。”舒晚顫聲問,“所以,你沒有錯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