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半扇窗戶,潮濕的晚風夾雜著泥土的腥氣撲面而來。他望著漆黑的夜空,遠處安州城的輪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恍惚間竟與長安的宮墻重疊在一起。
“等著你回來。”父皇臨行前那句低語仿佛還在耳畔回響,太極殿上那片沉默的金磚、長孫無忌陰鷙的眼神、李承乾復雜的表情一幕幕在腦海中輪轉,心中泛起一陣復雜的酸楚。
離開長安是他自己的選擇,是對那場不公裁決的無聲反抗。可午夜夢回,總會想起那里的宮墻與朝堂,想起曾經懷揣的抱負。只是此刻他更清楚,安州的土地上,才有他必須完成的使命。
“王爺,夜深了,該歇息了。”管家王伯端著食盒輕步進來,見他望著窗外出神,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輕聲勸道,“明日還要去安縣退賦稅,路程不近,養好精神才好應對。”
李恪轉過身,接過青瓷碗。溫熱的粥氣模糊了視線,碗里的蓮子粥熬得軟糯,還撒了些桂花,是他幼時喜歡的味道。
他忽然問道:“王伯,你在安州住了一輩子,見慣了官場上的來來往往。你說百姓會信我嗎?”
王伯愣了愣,放下食盒躬身道:“王爺真心為百姓做事,日子久了,自然會信。”他渾濁的眼睛里透著真誠,“老奴活了六十多年,百姓最是實在,誰對他們好,誰把他們的疾苦放在心上,他們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李恪望著碗中晃動的粥影,輕輕點頭。或許王伯說得對,比起冠冕堂皇的語,百姓更認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放下碗,重新坐回案前,筆尖終于落在奏折上。這一次,字跡比先前沉穩了許多,筆鋒間少了幾分銳氣,多了幾分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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