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給安州的田野鍍上了一層金輝。李恪踏著沾著露水的田埂前行,腳下的泥土濕潤松軟,散發著雨后特有的清新氣息。連片的稻田一望無際,沉甸甸的稻穗壓彎了禾稈,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泛起層層金浪,看著竟是一派豐收在望的好景致。
他忍不住放慢腳步,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笑意。離開長安后的郁結,似乎都被這滿眼的生機沖淡了。比起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這片孕育著希望的土地更讓他感到踏實。系統提示:檢測到優質農田生態,安州農業基礎評級b+
“看來安州的水土確實不錯。”李恪低聲自語,望著田埂上忙碌的農人,他們彎腰插秧的身影在稻田里移動,像一個個跳動的音符,譜寫著最質樸的田園樂章。他原本因地方官迎接而生的疑慮,也隨著這豐收景象漸漸消散——或許安州真如官員們所說,算得上安穩富庶。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日頭漸漸升高,李恪額上滲出細汗,腹中也泛起饑腸轆轆。他瞥見不遠處的田埂下,有個老農正坐在樹蔭下歇腳,身邊放著個粗布包裹,正低頭往嘴里塞著什么。
“阿福,去討點水喝。”李恪對小廝使了個眼色,自己則緩步走了過去。老農聞聲抬頭,露出一張被曬得黝黑的臉,溝壑縱橫的皺紋里積著汗珠,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這兩個陌生的年輕人。
“老丈,我們是路過的行商,口干舌燥,能否討碗水喝?”李恪摘下草帽,露出溫和的笑容,盡量讓自己顯得親和。
老農遲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身邊的水囊。阿福連忙上前倒了水,李恪接過粗陶碗一飲而盡,甘甜的泉水順著喉嚨流下,瞬間驅散了不少燥熱。他目光落在老農手中的食物上,那是幾塊黑乎乎的麥餅,邊緣粗糙不堪,還夾雜著細小的麩皮。
“老丈這餅子看著扎實。”李恪笑著搭話,腹中的饑餓讓他忍不住多問了句,“若是不嫌棄,能否分一塊嘗嘗?我們趕路匆忙,還沒來得及吃飯。”他說著掏出幾文錢遞過去,“這點心意,權當買了。”
老農慌忙擺手,把剩下的半塊麥餅遞過來,聲音沙啞地道:“不不要錢,公子不嫌棄就好。”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樹皮,指關節腫大變形,指甲縫里嵌著洗不掉的泥垢。
李恪接過麥餅,剛咬了一口就忍不住皺起眉頭。餅子又干又硬,帶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剌得喉嚨生疼。他實在難以想象,在這樣豐收的田野邊,農人竟吃著如此粗劣的食物。
“老丈,”李恪咽下口中的餅子,忍不住問道,“看這稻田長勢這么好,今年定是豐年吧?怎么還吃這么簡單的食物?”
老農渾濁的眼睛暗了暗,低下頭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無奈:“豐年?再好的年成,也填不飽肚子啊。”他望著眼前的稻田,像是在看一片遙不可及的希望,“公子是外鄉人吧?不知我們安州的規矩——賦稅重啊。”
“賦稅?”李恪心中一緊,坐直了身體,“朝廷不是有定例,賦稅不過三十取一嗎?”
“定例是定例,規矩是規矩啊。”老農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睛里泛起苦澀,“除了正稅,還有鹽鐵錢、勞役攤派、河工捐、還有每年給王爺的孝敬雜七雜八加起來,十成收成里要繳走八成!”
“什么?給王爺的孝敬?”李恪猛地站起身,麥餅從手中滑落都未曾察覺,“這些加起來都已經十之有八?這怎么可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老農,聲音都有些發顫,“朝廷律法明文規定,不得擅自加征賦稅,安州官府竟敢如此明目張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