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都蘭亭園。
園內亭臺樓閣,曲水流觴,處處張燈結彩。
京中各大世家的婢女們捧著茶盤,低頭碎步,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夫人們聚在一處,笑晏晏,目光卻不時飄向園門。
“聽柳府的管家說,盧大人今日會來。”
“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能有這般福氣。”
話音剛落,園門外一陣輕微騷動。
戶部尚書家的嫡女沈若蘭到了。
一襲淡青色長裙,手持一柄蘇繡團扇,步履輕盈,舉止間都是刻入骨子里的優雅。
這就是百年世家養出來的氣質。
沈若蘭一進園,立刻便有幾位夫人笑著迎了上去。
“若蘭真是越發出落得水靈了。”
“這身段,這氣度,不愧是尚書家的千金。”
沈若蘭含笑一一見禮,應對得體,不卑不亢,幾句話便將幾位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其中一位夫人拉著她的手,親熱地上下打量,嘴里嘖嘖稱贊:“瞧瞧,這才多久沒見,我們若蘭真是越發標致了。這身段,這氣度,尚書大人和夫人真是好福氣。”
沈若蘭聞,非但沒有絲毫驕矜,反而故作羞赧地輕輕抽回手,用團扇半掩住唇角,一雙美目笑成了彎月。
“王夫人可莫要取笑若蘭了。”
沈若蘭聲音清脆,帶著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王夫人的發髻。
“您日這支南海明珠釵,襯得您膚白勝雪,氣色紅潤。若蘭這點姿色,在幾位夫人面前,不過是螢火之光,哪敢與皓月爭輝?”
這話一出,王夫人頓時眉開眼笑,下意識地扶了扶發髻,眼角的笑紋都舒展開了。
誰不喜歡被夸?
尤其是被沈若蘭這樣才貌雙全的晚輩,用如此巧妙的方式夸贊。
不等王夫人再開口,沈若蘭又轉向她,語氣里帶著一絲羨慕:
“再說福氣,誰能比得上王夫人您?我可聽說了,您家公子上月秋獵拔得頭籌,得了陛下親賜的寶弓,這才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呢!若蘭不過是沾了父親的光,平日里循規蹈矩罷了,哪有什么福氣可。”
三兩語,既謙遜地抬高了對方,又顯得自己乖巧懂事,不爭不搶。
幾位夫人被她捧得熨帖無比。
“你這孩子,嘴巴就是甜!”
“何止是甜,這份玲瓏心思,滿京城的大家閨秀里,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看著被哄得心花怒放的幾位貴婦,周圍其他世家的小姐們眼中,不由得閃過自愧不如。
同樣是尚書家的千金,沈若蘭這份滴水不漏的手腕,便足以讓她們望塵莫及。
就在此時,人群中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
“說起來,盧大人不也是算是尚書府出身么?沈公當年也是尚書一職,跟若蘭小姐,倒真是門當戶對。”
一句話,讓原本熱鬧的氣氛,瞬間有些微妙。
沈若蘭笑了笑,沒有回應。
目光輕掃,在園中尋了個視野最好,卻又不那么扎眼的位置坐下。
不多時,工部侍郎家的姜婉儀也到了。
她選了身素色長裙,未戴任何珠釵,只用一根木簪挽著長發,氣質溫婉。
與沈若蘭不同,姜婉儀倒是沒有主動與任何人攀談。
徑直走到一處石桌旁坐下,靜靜看著滿園春色。
有位夫人想上前攀談,被旁邊的人拉住。
“姜侍郎家的女兒,性子一向如此,不喜應酬。”
“聽說她整日只愛擺弄那些圖紙機括,不像個女兒家。”
.......
就在此時,林家千金林詩韻姍姍來遲。
一身月白色長裙,面容清冷,對周圍的熱鬧視若無睹,徑直走向了園中最偏僻的角落,獨自賞花。
林詩韻這份擺在臺面上的孤傲,倒是讓不少人暗自蹙眉。
“這林家小姐,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才女嘛,總是有些脾氣的。”
戶部尚書夫人作為今日的東道主,滿臉堆笑地拍了拍手,將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
“諸位姐妹,今日春光正好,不如便以‘春’為題,各作一詩,為雅集助興如何?”
眾位千金紛紛應下,場面看似和諧。
沈若蘭作為女兒,母親開口了,第一個站起身,手持團扇,未語先笑。
“小女便拋磚引玉了。”
聲音清脆,朗聲吟誦:
“東風解凍散輕寒,萬物崢嶸待鼎遷。舊歲枯榮隨雪去,新朝氣象入云煙。”
詩句一出,滿場皆靜。
隨即,爆發出陣陣喝彩。
“好一個‘新朝氣象入云煙’!”
“這詩不僅寫了春色,更暗合了盧大人的《革故鼎新疏》之意,當真是妙!”
沈若蘭含笑坐下,接受著眾人的贊美,眼角余光卻瞟向了姜婉儀和林詩韻。
姜婉儀隨后起身,向眾人微微福身。
風格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