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面的人為了晚輩的將來,這樣懇切,宋妙一時想到項元和梁嚴,心中不禁嘆一口氣。
因見那盧文鳴著急模樣,她知道對方訥于辭,索性幫著開口勸道:“張員外若要找韓公子,不如再等等,打明日起,往后連著好幾天吳公事都要尋他看水渠,未必能早回。”
“按著韓公子素日做事,一旦見了張泳,說不定就要給他提前出個題,探探底子,錯過今晚,就不知道會拖到什么時候了——若能早些得個點評,也是好的,韓公子很會教人。”
她又把自己認得的一位下舍生,借著韓礪指點,又兼自己用功,另有其余先生幫忙,如何在最后一年從外舍升了內舍,文章又如何進益的故事說了。
這例子一舉,那張附的鞋底好像突然之間就滲出了一層漿糊,牢牢粘在地面,一下子邁不動道了,口中忍不住道:“是了,庭青先生以經義聞名天下,可韓公子同樣文名廣傳,我平日里見他做事的多,只以為是能干的,竟是傻了,忘了他還有一手好文章!”
張附費盡心思把晚輩送到京城,自然就是為了讀書做學問,此時起了求得韓礪指導的心,根本不用再勸,自己就主動應了,一副十分不好意思樣子,道:“既如此,我們父子兩個就打擾了!”
一坐到桌邊,根本不用介紹,人人都認得他,俱都打起招呼來。
想著張家出的錢、使的力,幫的忙,早有學生咽著口水,把桌上那一盆子酥炸魚送到了張泳面前,道:“這個香,小孩子肯定喜歡!”
說著,順手又往自己碗里夾了兩條。
又有人忍著心痛,把那一大盤豆豉茱萸碎蒸翹嘴魚騰挪到了張附手邊,道:“張員外吃這個,宋小娘子蒸的魚,實在絕了!”
張附道了謝,很捧場的給張泳碗里夾了一條,跟眾人寒暄了幾句,囑咐小孩慢慢吃,自己卻是悄悄起身,預備去找驛卒買兩壇子好酒。
走了大人,桌上就剩個十歲小孩。
這一桌子都是學生,見張泳也不動筷子,只老實坐得直直的樣子,便個個照顧他道:“吃啊,怕什么!這里一大盆!”
“很香的,這會子剛炸出來,宋小娘子說冷了就沒那么酥了!”
“你是不是怕刺?”有人從盆里又夾了一條出來,吃給他看,“就是小魚頭跟中間這條大刺別吃就行,我牙口好,我大刺也能嚼著吃!”
這人筷子一動,嘴巴一嚼,邊上立刻就有眼尖的看出來不對。
“喂,說好了按人頭分的,你怎的搶公中的???”
“張員外來了,這還按人頭分么?剛才林二不也偷了兩條??”
“你也曉得自己這叫偷啊?”
“啊呸!我說錯了,拿!是拿!”
“剛才林二”立刻給自己澄清:“我早就跟馮老弟說了,讓他把我那兩條扣出去!”
“那我的……我的也……唉!我剛剛那條是小魚,拿來做例子吃給這張小子看的!扣一條是不是有點多??兩條才頂得上旁的一條大啊!”
“只你會做例子,我難道不會??”
一群人在這里爭魚,張泳頭也不敢多抬,只好盯著自己的碗。
一邊盯,他忍不住一邊咽口水。
剛出油鍋的一條魚,兩指寬,三寸長,明明尺寸挺秀氣,香得卻是那樣粗魯狂放,帶著葷香同魚焦味,另有花椒的暖辛味,不住往他臉上撲,香噴噴,熱烘烘。
這魚一看就被猛火炸得極透,魚皮還在很緩慢地往外滋著小油泡,發出極細微的聲音,一身都是斑駁虎紋,淺黃、金黃、焦黃交錯,只在最中間魚腹的位置剩下一點茍延殘喘的白,那白都是被炸得凹凸,帶著酥殼的白。
雖然沒有上糊,但是高火之下,已經有那么幾處魚皮離了肉,那皮極輕,極薄,幾乎可以透光,半露出底下的細白,翹起來的邊角反而是厚的,鼓泡起來,泛著油,不用吃,光看就能想象它到底有多酥多脆多香。
哪有小孩不喜歡吃炸物?
張泳簡直坐立不安,仿佛屁股底下豎了一萬根魚刺。
好容易張附回來,帶來了驛卒和幾壇子酒,跟眾人客套感謝一番,回了位置,見得侄兒碗中那一條魚動也未動,心中一嘆,忙又給他夾了幾筷子菜,又道:“快吃,別餓著!”
張泳這才敢動手,急忙把那魚往嘴里送。
他當先就往魚背試探性地一咬。
先吃到的自然是調料味。
花椒現焙現碾,格外的香麻,滿是鮮明的火炙氣——和著細鹽,裹得均勻又輕薄,如果五分是恰到好處,那這調味就是六分,宋妙手下得更重,叫人吃得滿嘴都是暖呼呼、麻滋滋、咸津津的。
但嘴巴還沒來得及完全反應過來,底下的魚香味就已經猛猛往外沖。
拿豬油這樣的葷油炸魚,自然是香上加香。
魚皮炸得極干香,魚肉也炸透了,大刺小刺,哪怕魚骨都完全炸酥,嚼巴嚼巴就可以吞進去。
魚尾巴那一段連著魚骨都焦香的,但再往中間,魚中脊骨的那一層魚肉又還頑強地堅守著自己的一點細嫩,帶著河鮮獨有的鮮甜,不住沖著你的舌頭叫——“啊啊啊我是魚啊我是魚啊!”
??這章的結構其實還需要改的,有一部分應該是下章的內容,但是晚上累了我寫不動吃飯了……我看看明天更新的時候怎么置換,對不住最近太忙了更新比較混亂,影響到大家的閱讀體驗了,我明天盡量調整過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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