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這個態度,就已經叫辛奉變得高興起來。
“我想著最遠也不會跑出京畿兩地,到時候一路朝著大道尋訪,最多也就辛苦個把月,等我把這一圈走下來,總能有個結果。”
“只是此事人少了沒用,最好能多些人馬跟著一起漫撒出去。”
“我才當面頂撞了那秦官人,眼下又抓出了許大,得了這些個線索,要是再提出要這么多人,我怕他面上掛不住,不肯答應……”
韓礪想了想,道:“你不要提,此事我來想辦法。”
又問:“你要多少人手?”
辛奉撓了撓頭,道:“少說也得二百,三人一組,一縣十組,要是人不夠,最后漏了線索,查了等于白查。”
說完,他也覺得這要求有些過分,問道:“是不是太多了?”
須知左右軍巡院是抽不出這許多人的,少不得又要去問巡兵、廂軍借人,另還有這些人外出食、宿,算算也是一筆不小開銷。
韓礪道:“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但你們一路循著大道走訪,畢竟范圍太廣,太耗人力,實在辛苦。”
辛奉滿不在乎,道:“捉犯人哪有不辛苦的?這已經不算什么了!況且這樣大案……”
他說到此處,忽的神態變得有些扭捏起來,聲音也低了不少,道:“要是在旁人面前,我不敢說,只怕為人取笑——正,實話與你交代,我是真想著早些把這呂茂捉住。”
“要是叫這樣惡徒逃了,將來必定還會再犯,不知要壞多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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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大老粗,也不會說話,又不像你們會寫東西,能出些力氣將此人捉出來,捉一個算一個,總能叫這世道太平些……”
韓礪沉默了片刻。
他既沒有做出驚訝模樣,也沒有說什么稱贊夸獎的話,而是想了想,起身去一旁取了一幅京畿輿圖過來,又用白紙將左近大縣、上縣名字按著輿圖分布謄畫一遍,放到了辛奉面前。
辛奉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這是做什么?”
韓礪并不說話,而是在一旁紙上寫寫算算,很快,他就圈出了幾個位置。
封丘、中牟、延津、陳留、白馬、酸棗、祥符。
一共七個縣。
“按著南熏門宅子里頭拐子供述,平常遇到事情,那呂茂最晚是第四天到的,哪怕他再有傳遞消息的辦法,一往一返也要時間,那地方最遠得也在距離京城兩日路程之內。”
“此人頗好享受,衣食住行盡皆要求甚高,必定不會住在鄉野偏僻之處,不然如何享樂?”
“行車顯眼,他一路進京,多半要騎馬,也不會愿意住去半道上的破舊驛站——這樣一想,藏身位置還會更近。”
“狡兔三窟,此人宅舍必定不只一間,眼下他知道城中出了事,必定不敢大搖大擺往外逃,生不如熟,多半還是要在左近找個宅子。”
他一邊說,一邊又把陳留、中牟兩個地方重重圈了兩下,道:“這兩處地方最為繁華,路程合宜,又水、陸兩便,巡檢可以詳查。”
辛奉聽得這一通分析,只覺入情入理,半晌,不由得嘆道:“你這腦子怎么長的?”
韓礪搖頭道:“只是推測,未必推得準。”
說完,他又在紙上列了幾個日期,從一旁宗卷翻查幾遍,確認之后,復才把那紙又推往辛奉面前,逐一念了。
他道:“這是那呂茂最近三個月出現過的日子,往前倒推,要是他從外縣進京,這幾天必定會路過沿途茶肆、驛站——便是他自己不吃飯,不喝水,那馬難道不要吃糧、喝水?”
“咱們不如先請畫師繪出此人相貌,到時候參考此人形容、行事,沿著官道一路去問,可能還比直接去得縣里搜查更快。”
“他這樣好享受的,只要露過面,總有一兩個見過的人會記得——我就不信,他還能上天遁地了?”
辛奉聽完,已經倏地站起身來,道:“我這就去找畫師!”
他激動得直搓手,又道:“真希望回回破案,都有你在后頭幫著搭手!想的都是靠譜的巧宗,省我太多力氣了!”
辛奉得了啟發,急忙跑去找畫師了。
而韓礪特地挑了個沒人的時候,單獨去找了秦解。
后者見了韓礪,立刻將手中事情放下,先著請他坐,又親自給他倒茶,最后笑道:“今日怎么來得這么早?難道是案子又有大好進展了?”
韓礪搖了搖頭,道:“此案眼下最麻煩的是那拐首呂茂,他蹤跡難尋,要是遲遲不能落網,案子依舊不能了結,正要來討你示下。”
“不是已經往潁州幾個方向去了人?怎么還蹤跡難尋?”秦解頓了頓,又道,“我哪有什么示下?你只說要怎么做吧!”
“呂茂奸猾,未必會去潁州,倒是有可能藏身京畿左近縣鎮。”
秦解立刻皺起了眉,道:“是辛奉找到你頭上了吧?他先前提過兩三次,我也不是那等不肯聽下頭人說話的,但仔細一問,竟要調用二百人,光憑他一張嘴,也沒甚么憑據,就這么空口白牙的,我到哪里給他弄人?”
韓礪便把自己的推測說了,甚至還寫了個簡單的案情分析,把給城北廂軍的請調函都做好了。
秦解聽他說完,忍不住去反復看那文字,看著看著,鼻翼都翕張起來,聲音里也帶上了兩分激動,道:“聽你這么一說,確實很有道理——哪怕不是藏在左近縣鎮,用這法子也能找到其人蹤跡,確實值得多派些人手。”
韓礪便道:“也不用二百人,我想帶上二三十人,把附近幾個縣都尋訪一趟。”
“你?你去做什么?去多久?”秦解的語調一下子就升了起來,“你撒手不管,這一攤子事,叫我安排誰來接?”
韓礪挑眉道:“我一個借調的學生,說什么撒手不撒手的?”
又道:“前頭事情我已經理順了,后續不過按部就班,誰來接都行。”
“辛巡檢手頭還有事——他這里許多首尾沒收拾好,倒不如我自己領二三十人,在外頭搜一圈,只用一兩個月就能把該找的地方找完,順勢還能問一問,若能得到一些被拐婦孺下落就更好了。”
“趕著借調到期,能把這案子破掉,呂茂一抓,圓滿得很。”
秦解的臉皮拉得老長,幾乎拿夾子都夾不起來。
“你別瞎折騰,衙門里頭大把事情要做,我后頭已經安排了好幾項要你來幫著跟的,一走一兩個月,你倒是真敢想!”
他立刻就拍了板,道:“我去找找人,陪點面子,從城西營中借三百人出來,讓老辛領著去搜,叫他把手頭跟的東西交接出去——他做慣了,熟門熟路的,你別插手!”
說完,甚至不給韓礪拒絕的機會,立刻就讓人把辛奉叫了進來,果然讓他做好準備,明日就領三百營兵,去京畿十六縣做搜檢。
辛奉瞪大眼睛應下,等走出去的時候,甚至腳下都有點打飄。
原來只要兩百人,要來要去,要不到。
怎么一下子,忽然就得了三百人?
人手這么好要的嗎?
這是怎么做到的?
***
辛巡檢在此處瞪大了眼睛,酸棗巷中,小蓮也瞪大了眼睛。
她一邊洗手,一邊很稀罕地抬起頭,瞪大兩只小眼睛,叫道:“娘!這水是熱的!”
程二娘看著女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柴禾多貴啊,姐姐給你送了熱水來洗手擦身,你別把水給玩冷了。”
又道:“你自己洗,一會洗干凈了先睡,別在屋子里瞎搗鼓,把人家東西弄壞了,知道不?”
小蓮“喔”一聲,沒敢反駁,只在心中有些委屈:我這么聽話,什么時候瞎搗鼓過。
程二娘交代好了女兒,把頭拿布巾一包,就到了前頭,笑著對宋妙道:“小娘子忙什么?我也來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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