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若拿著一瓶水,整晚都像個局外人。
無論誰端著酒杯過來,想跟這位新上任的瑞祥掌舵人套近乎,她都只是淺笑著舉起礦泉水瓶,滴酒不沾。
幾輪下來,季宴禮的臉色已經有些掛不住了。
他靠到舒星若身側,壓低了聲音提醒道:“你倒不必防備至此。”
舒星若語氣平淡地說:“吃一塹,長一智。”
她目光清冷地看著季宴禮:“當年,如果不是我喝了尤紅娜遞過來的那杯酒,又怎么會稀里糊涂地落入何欣的局?如果沒入局,我們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又怎么會結成婚?”
她頓了頓,嘴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你也就不會,指著我的鼻子,罵了我整整六年的心機深沉。”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精準的刻刀,重新剖開季宴禮早已結痂的傷口,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悔恨。
他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仿佛被人當眾扇了無數個耳光,火辣辣地疼。
“當年的事,確實是我眼瞎,”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時至今日,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不提?”舒星若輕笑一聲,“不提,你就會忘了自己過去對我有多惡劣嗎?季宴禮,我舒星若不是天生的受氣包,我不想再回頭過那種天天被人冤枉的冤屈日子。”
她的話音不高,卻字字誅心。
季宴禮眼中的光芒,像是被狂風吹過的燭火,一點點熄滅,最終只剩下灰燼般的黯淡。
他頹然道:“我知道了。你放心,現在名義上,你是我妹妹,我不會再對你做什么。”
說到“妹妹”兩個字,他自己都覺得諷刺。
他父母最近正興致勃勃地琢磨著要辦一場盛大的認親宴,昭告天下,讓舒星若風風光光地成為季家大小姐。這個提議,被他極力阻攔了。
真要辦了,他季宴禮的臉,大概要丟到黃浦江里喂魚了。
見他這副模樣,舒星若臉上的寒意才稍稍褪去,滿意地點點頭:“希望季總能牢記這一點。”
話鋒一轉,她拋出了今晚一直想說的話:“新藥已經成功發布,瑞祥也走上了正軌,我想,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我準備辭職。”
“什么?”季宴禮猛地抬頭,滿眼都是錯愕和恐慌。
他無法想象以后在公司里都見不到她的日子,那種恐慌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可他剛剛才保證過不會再對她做什么,此刻又不敢用強硬的態度去勉強她。
腦子飛速運轉,他編造了一個蹩腳的借口:“現在已經年底了,各家公司都在準備收尾,市場上不好招人。等招到合適的ceo,你再走,行嗎?”
只要他不想,那個“合適的”,就永遠也招不到。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摸出手機,在桌下給永飛發了條信息:叫人事部那邊招人的動作慢一點,所有獵頭都去打個招呼,瑞祥ceo的職位,暫時不要推任何合適的人過來。我不想太太離職。
他這點小九九,又怎么可能瞞得過如今的舒星若。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將他的心思看了個通透。
“不用那么麻煩。”她說,“不管你們招不招得到人,最晚過了正月,我就會走。”
季宴禮的心沉到了谷底,忍不住追問:“為什么?你為什么非要離開瑞祥?這里面你自己也有股份,而且你在瑞祥自由度很高,我并不干涉你。”
說到最后,他近乎祈求的說道:“星若,你別離開瑞祥好不好?”卑微的像當初祈求她不要離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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