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夫人苦笑低頭,聲音帶著幾分疲憊,“你瞿叔叔的身體抗不過今年年底了,以后瞿家就只剩下我和柏南了,我就這么一個兒子,陳粟,算我求你。”
“我求你不要再糾纏我兒子,讓他好好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
瞿夫人眼角的皺紋,慢慢皸裂,“我現在也不求他能聽話了,只希望能在正清過世之前,看他結婚。”
“所以,陳粟,你放過我們一家。”
瞿夫人的聲音似乎已經帶了絕望,“我們家不欠你的。”
如果不是瞿家領養了陳粟,或許陳粟會被送到福利院,又或許會被別人領養。
說到底,瞿家也不算做了一件壞事。
而且這些年,瞿家雖然虧欠陳粟,但是基礎性的東西還是有的。
陳粟站在原地,只覺得心頭鈍痛。
她在瞿家這么多年,走到現在,只剩下一句。
陳粟,算我求你。
那她這么多年在瞿家,算什么呢?
陳粟閉了閉眼,好半晌才啞著聲音道,“瞿阿姨,我沒糾纏他。”
“我知道,”瞿夫人閉了閉眼,“可是粟粟,你一天不結婚,他就會等你一天,就會為了你跟我做對一天。”
“正清已經這樣了,你難道要看到我也跟著正清一起去,你才甘心嗎?”
瞿夫人坐在床邊的身形,沒了之前的囂張。
更多的,是惶恐。
是對自已愛人離世,兒子不聽話的,中年女人的惶恐。
陳粟好半晌才出聲,“瞿阿姨,您讓我想想吧,您放心,我不會……”她的手在身側無意識收緊,“影響我哥的前途的。”
這是陳粟能說出來的,最坦白的一句話。
也是最難受的一句。
瞿夫人嘆了口氣,“陳粟,你也別怪我,人都自私的。”
她看向陳粟,“等你結婚,我一定會給你準備最好的彩禮,把你當我的親生女兒出嫁,也不算我們瞿家虧待了你。”
人在得到既得利益的時候,說話的語氣是會突然變得溫和的。
陳粟雖然明白,卻還是覺得難受。
她溫聲,“那您先去休息吧,我在這里陪著瞿叔叔,等一會兒瞿叔叔醒來,我喊您過來。”
瞿夫人點點頭,“那我去外面休息會。”
瞿夫人離開后,陳粟坐在床邊,看著雙眸緊閉的瞿老爺。
昔日她和瞿老爺下棋的畫面,仍在眼前。
記憶中,她在瞿家幾乎沒有得到過親情上的溫暖,可從小在瞿家長大,瞿老爺如今躺在病床上,陳粟還是能感覺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即便親生父母已經找了回來,可瞿叔叔和瞿阿姨的不被承認,還是讓她難受。
陳粟在病床邊這一陪,就是一整天。
天快黑下來的時候,陳粟趴在床邊,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中,她察覺到有人抱自已。
睜開眼,瞿柏南正抱著她,企圖把她放在旁邊的沙發里。
陳粟怔了兩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瞿柏南把她放進沙發,“爸已經醒了,媽在旁邊照顧呢,你一直這么守著,也不嫌累。”
陳粟坐起身,發現瞿柏南身上的衣服帶著明顯的褶皺。
她皺眉,“你連夜趕過來的?”
瞿柏南嗯了一聲,捏了捏眉心,“我出差的地方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暴雨,沒有飛機飛港城,我連夜開車開回來的。”
瞿柏南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丟下工作往回趕。
一路上,他幾乎沒怎么休息。
瞿柏南平日里有潔癖,身上的衣服一般是不會穿隔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