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泉走出雅韻軒,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叫阿勇的男人,正在盯著他。
他沒敢加快腳步,也沒敢放慢,只是維持著一個普通游客離開的速度,混入巷子里熙攘的人流中。
口袋里,一只手緊緊攥著鐵錢坨,另一只手,則捏著那枚溫熱的“乾隆通寶”。
鐵疙瘩是錢,是實實在在的收益。
不能多想。
此地不宜久留。
他今天已經得到了太多,那方硯臺搭上了秦四爺的線,解了周偉的圍,手里的鐵錢坨是看得見的利潤。
見好就收,才是活得長的道理。
他沒有直接奔著巷子口去,而是在錯綜復雜的小巷里七拐八繞。
每經過一個拐角,他都會用街邊店鋪的玻璃反光,掃視身后。
沒人。
至少,沒有明顯跟蹤的人。
但張泉不敢大意,他很清楚,像秦四爺那種人,手底下有的是不露痕跡的高手。
繞了十幾分鐘,確認自己已經甩掉了可能存在的尾巴,他才鉆進一家毫不起眼的五金店。
“老板,來一把鋼絲刷,再要個小點的錘子。”
買完工具,他再次匯入人流,沒有打車,而是走了很遠,才上了一輛人擠人的公交車。
張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看著窗外的街景,余光卻始終留意著車廂里的每一個人。
他必須小心。
獻出了硯臺,這坨鐵錢就是今天唯一的收入。
在它變成真正的錢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
……
雅韻軒,內室。
茶香依舊裊裊。
阿勇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垂手站在秦四爺身邊,低聲匯報。
“四爺,那小子很警惕,繞了好幾條街,進了一家五金店,買了清理東西的工具,然后坐公交車走了。”
秦四爺的手指,正放在那方已經清理干凈的“風雨樓”殘硯上。
他聽完匯報,眼皮都沒抬一下。
“眼毒,心穩,懂進退。”
“是塊好料子,可惜……野性未馴啊。”
阿勇沒敢接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秦四爺將硯臺放下,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遠觀即可,別驚著他。”
“我倒想看看沒人領著,他這下一步棋打算怎么走。”
他不怕張泉有野心,就怕他沒本事。
……
江城,一家頂級私人會所的包廂內。
周偉面前,刀疤臉和花臂男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廢物!一群他媽的廢物!”
周偉指著兩人的鼻子破口大罵,“兩個人,堵一個剛出校門的小崽子,還能讓他跑了?”
“我養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吃屎的嗎?!”
刀疤臉哆哆嗦嗦地開口:“偉、偉哥……不是我們不想動,是那小子……”
“他有秦四爺的人護著……”
“秦四爺?”
周偉的怒火瞬間凝固。
他怎么都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把秦四爺給牽扯進來。
那個盤踞在博古巷的老狐貍,手眼通天,是江城地下世界真正的土皇帝。
別說他周偉,就是他爹,見到秦四爺也得客客氣氣地叫一聲“四爺”。
可他媽的,秦老四憑什么管他的閑事?
就為了一個窮得叮當響的臭小子?
“秦老四!你他媽手伸得也太長了!”
周偉咬牙切齒,他不敢去惹秦四爺,只能把所有的恨意都轉移到了張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