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韻軒的門口,依舊是那兩個黑西裝的保鏢。
看到張泉走過來,他們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兩位大哥麻煩通報一聲,小子張泉求見秦四爺。”
“剛在巷子里淘換了個小玩意兒,想拿來給四爺過過眼。”
其中一個保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那個破布袋,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古怪。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身走進了店里。
片刻之后,保鏢走了出來,對著張泉點了點頭:“四爺讓你進去。”
張泉道了聲謝,整理了一下衣領,走進了雅韻軒。
秦四爺坐在太師椅上,阿勇侍立在他身旁,面無表情。
張泉走到屋子中央,對著秦四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四爺。”
他沒有多余的廢話,然后從破布袋里面取出了那塊殘破端硯,推到了秦四爺的面前。
“四爺小子蒙您關照,才能安安穩穩地在這巷子里逛逛。”
“剛才得了這么個小玩意兒,小子眼拙也不敢自專,特來獻給四爺聊表一點謝意。”
他的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點明了自己是承了你的情,也表明了獻寶的姿態,同時又自謙“眼拙”,把姿態放得極低。
秦四爺盤核桃的手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桌上那塊可以說是丑陋的“破石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旁邊的阿勇,眼神里已經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不屑。
就這玩意兒?
一個破損的硯臺,臟得跟從泥地里刨出來似的,也好意思拿來獻給四爺?
這小子是窮瘋了還是腦子壞了?
秦四爺沒有去碰那方硯臺,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了張泉的臉上。
“哦?就這個?”
張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秦四爺這種人,見的寶貝多了去了,一塊殘硯,哪怕是真品,也未必能入他的法眼。
他要看的,不是這件東西本身,而是送東西的人。
賭一把!
張泉的腦子飛速運轉,他伸出手指,沒有去碰硯臺,而是隔空指著硯臺一側。
“四爺明鑒。”
“小子確實眼拙,看不出這方硯臺的來歷。”
“但剛才拿在手里的時候,總覺得這個地方……”
“手感有些不同,用指甲刮了刮,感覺底下隱隱有刀工刻痕,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雖是殘器,但小子斗膽猜測,或許……可以一觀?”
他沒有直接說出那里有款識,更沒有說出款識的內容。
這就是他給自己留的余地。
既要展現出自己的眼力,證明自己不是胡亂拿個破爛來糊弄事,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滿,要給秦四爺留下“發現”的樂趣和空間。
這是一種分寸,也是一種智慧。
果然,聽到他的話,秦四爺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絲微瀾。
他終于伸出了手。
用拇指,輕輕抹向張泉所指的那個位置。
隨著干硬的泥垢被緩緩擦去,一行比頭發絲還要纖細的蠅頭小楷,奇跡般地顯露了出來。
“風雨樓珍藏”。
字跡雖小,卻力道十足,盡顯風骨。
站在一旁的阿勇,瞳孔猛地一縮!
風雨樓!
那是前清一位以書畫金石聞名的王爺的書齋名!
這位王爺生性孤僻,所用之物皆是親自定制,從不外流,其藏品更是件件精品!
這方看似殘破的端硯,一旦和“風雨樓”扯上關系,那價值就得重新估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