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了兒媳婦之后,??蔣明菀覺著自己的日子仿佛也松快了許多。
早起孟文茵來給她請安,她便將揚哥兒院里的事情都交給了孟文茵。
一開始孟文茵還有些惶恐不安,但是漸漸的便也摸清楚了家里幾個長輩的性子。
公公是不怎么管后宅的事情的,但是卻對婆婆十分著緊。
而婆婆則并不十分看重規矩,??行事也一向隨心,??只是為人處世還是十分周全的。
想著這些,孟文茵倒是越發覺得自己這個選擇沒有做錯了,??嫁入這樣的人家,??對她來說,的確是再好不過了。
至于蔣明菀也對這個兒媳婦十分滿意,??人很聰明,??行事也妥當,更難的是,??與揚哥兒相處也極為融洽,蔣明菀之前總是擔心兒媳婦與揚哥兒這樣跳脫的性子說不到一塊去,??但是如今看著,卻是多慮了,他們兩人,看著竟也十分融洽,有時候揚哥兒突發什么奇思妙想,??孟氏也并不排斥。
想著這些,??蔣明菀面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對于兒女的婚事,她也只有一個期盼,便是孩子們自己能高高興興的就成。
成婚之后沒幾日,??就入了冬。
徐府上下也開始做冬衣了。
蔣明菀今年因為有了兒媳婦幫忙,??倒是沒有往年那樣緊張,??兩人有商有量的定下了徐家父子冬衣的花色樣式,倒不是她們婆媳倆不愿意尊重他們的意見,只是這父子倆對于衣裳都是一個態度,能穿就成,從不挑揀,而且審美也很堪憂。
一開始孟文茵不知道,還曾犯過一次錯誤,等青著臉看見揚哥兒選出來的樣式,以后便再不讓他自己選了。
后來孟文茵把這話當成笑話說給蔣明菀聽,蔣明菀也樂的不成,自此之后,婆媳倆個就達成了一致,這種事上,再不問他們。
等到選完了花色樣式之后,又是量體的事兒,這個就無法代勞了,蔣明菀只能算了個全家都可能在的日子,讓繡坊的人上門。
等到繡坊的人都走了,孟文茵這才和蔣明菀道:“母親,前兒大爺接到了一封帖子,是他學里的一位同窗下的,仿佛正是彭大人家的公子,說是莊子上的果子下來了,請我和大爺過去嘗個新鮮。”
蔣明菀聽了點了點頭:“你和惟揚的事兒不必事事都來問我,既然是同窗邀請,去一趟也無妨。”
孟文茵看了一眼婆母的神情,也沒看出什么不妥,不過她早就敏銳的發現,婆母對彭家的事兒格外上心,雖然不知為何,可是她心里還是存了幾分心思。
現在見婆母并不攔他們,孟文茵心里也有了底,笑著起身行了一禮:“是。”
等到孟文茵出去了,蔣明菀面上這才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沉吟了片刻,將海棠叫到了跟前問道:“這段時間府城里可都平順?”
海棠回憶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一切都好,沒什么風波。”
蔣明菀眸色一沉,許久才道:“無事就好。”
孟文茵第二日就和揚哥兒去了彭家的莊子上做客。
走的時候,兩人來蔣明菀屋里辭行,蔣明菀只是淡淡的叮囑了幾句,便讓兩人離開了。
看著他們出去,蔣明菀低聲吩咐了玉蘭一句,玉蘭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點頭應下,也跟著出去了。
這一天因為沒有孟文茵在跟前幫襯,蔣明菀倒是覺得有些不適應了,不過她到底也是主持慣了家務的,因此很快就將事情又都理順了。
下午的時候,揚哥兒夫妻倆還沒回來呢,平安先回來了。
沒錯,今兒蔣明菀叮囑玉蘭的話,就是讓平安派個人一起過去打探一下。
平安辦事兒自然不必多說,十分的妥當,揚哥兒夫妻倆人還沒回來,他這邊的消息就先回來了。
“派去的人傳回來消息說,今兒彭家的莊子去了許多人,大家伙就是坐在一處吃吃喝喝,吟詩作詞,旁的倒是沒有,至于后頭的太太們,也只是坐在一處說話,還看了小戲,只記得那位彭家奶奶十分親近咱們大少奶奶。”
蔣明菀若有所思,許久點了點頭道:“除了這些,再沒有旁的嗎?”
平安仔細想了想,這才道:“除了這些,仿佛席間也有人提起那位智云女尼的故事。”
蔣明菀聽到這個微微蹙眉,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笑著點點頭:“很好,日后你也需盯著點彭家的情形,不要懈怠。”
平安點頭應下,這才恭敬退了出去。
而蔣明菀看著平安退了出去,這才開始思考今日之事,這是看著從自己這兒打不開缺口,轉而開始找自己兒媳婦了嗎?
不過孟氏可不是輕易能動搖的了的人,這些人若是打著這個主意,只怕是錯了心思了。
蔣明菀再沒有深想此事,她到想要看看,這彭家人到底想做什么。
到了年底之后,蔣明菀跟前的事兒就更多了,而徐中行那邊也不輕松,他在衙門里忙的好幾天都不著家,蔣明菀一邊要操心著家里的事兒,一邊還要操心著給衙門里的徐中行送飯送衣,一時間忙的一個頭兩個大,也就忘了彭家這回事兒了。
不過她忘了,但是旁人卻不會忘。
等到蔣明菀再一次聽到有關于彭家和智云女尼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年跟前了。
那天她剛點驗完采買單子,海棠就走了進來,一臉凝重的稟報:“太太,外頭今兒突然傳出一個消息來,說是智云尼姑將這么多年信眾奉上的布施,都拿去賄賂了一位官員太太,因此才能在廣寧府如此橫行無忌。”
蔣明菀一皺眉,但是心里卻是松了口氣,只覺得這只靴子終于落了下來。
打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這個智云尼姑很不對勁,若是背后真的沒有任何勢力,又怎么能如此順暢在權貴之間游走自如呢。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覺得智云尼姑在上頭是有人照應的,只是這個照應的人是誰,她一開始還沒拿捏準。
一直到后來彭夫人突然自作聰明跳出來,她心里便隱約有了個估測。
想到這兒,蔣明菀神情頓了頓道:“可傳出來是誰了嗎?”
海棠搖了搖頭:“具體的人沒有傳出來,但是無非也就那幾個人,太太,您說會不會有人借著這個機會污蔑……”
蔣明菀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不過我卻覺得,此事并沒有這么簡單。”
海棠聽到這話倒吸了一口冷氣,比這還不簡單,那又要牽扯到什么啊?不過她卻也知道,這事兒自己不該多問,只
能閉口不。
而蔣明菀思索了一會兒,也很快道:“你多打探外頭的消息,一有什么變動,就立刻告訴我。”
海棠恭敬應下。
等海棠下去之后,蔣明菀又叫了玉蘭過來,讓她去前頭打探一下徐中行在做什么,若是閑著,就來后宅一趟。
很快的,徐中行就來了,他看著神情十分平靜,進來之后,也先拉著蔣明菀坐下,這才細細聽著她說剛剛海棠的稟報。
徐中行聽了也不驚訝,畢竟他的消息,可比蔣明菀靈通多了。
“此事早有征兆。”
等到蔣明菀說完之后,徐中行只說了這一句話。
蔣明菀皺了皺眉:“老爺可知道了這其中的原委?”
徐中行點了點頭:“之前從高巡撫那邊聽到了一些端倪,彭大人這回,只怕是要壞事了。”
果真不出蔣明菀的所料,她眉頭皺的更緊。
“可是因為智云女尼的事兒?”
徐中行點點頭:“正是,之前智云女尼一直受彭夫人庇護,為此,可是往彭家送了不少的東西,其實這事兒旁人早有察覺,但是因為算不得什么,因此并沒有人說破,直到高大人來了江北,他察覺出這里頭好似不止牽扯了彭家,這才決定徹查,彭家那邊仿佛也是察覺出了什么,因此才會狗急跳墻,弄出這場鬧劇出來,無非就是想要擾亂視線,然后再牽扯更多的人下水,讓人心存忌憚,畢竟這種事,是不經查的。”
蔣明菀嘆了口氣,果真和她想的不差。
不過她沉默了一陣之后,還是不由問道:“那之前被智云女尼治死人的事兒也是真的?還有那個胡家,也和彭家有牽扯嗎?”
徐中行嘆了口氣:“治死人倒是說的有些夸張了,那個婦人原本就是難產,智云女尼便是再妙手回春,只怕也無能為力,不過那時候彭大人或許是察覺到了不妥之處,就借著那個機會,讓智云偃旗息鼓了,只是他們也沒料到,高大人竟會對此事如此看重,即便如此避開,也不放過。”
蔣明菀點了點頭,其實說起來她也沒想通,高大人為何會對此事如此執著,難道這事兒牽扯到了上頭?或許此事,也不過是一個借口?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京中詭異的氛圍,高大人是皇帝的人,而對皇帝來說,最怕的,莫不是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被人惦記。
只是不知道,皇帝這次想要整治的,又是哪個兒子。
廣寧府城中詭異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過完年之后,原本過完年之后,府城中應該熱鬧幾日的,各家各戶都會擺宴。
可是今年卻顯得格外凄清,除了高巡撫家里擺了幾桌意思意思,旁的人家都不敢出頭。
尤其是彭家,顯得更是比旁的幾家更為蕭索。
蔣明菀這一日帶著兒媳婦往高家去參加宴席。
到了之后就發現彭夫人并沒有來。
她微微蹙眉,其實說起來,彭夫人行事已經足夠周密了,明面上和智云女尼仿佛勢不兩立,一點也不牽扯,一嗅到京里要派人過來,立刻讓智云偃旗息鼓,不要冒頭。
若是放在尋常,定不會有事,可是她卻偏偏落在了高大人手上,偏偏遇上了這樣的情形,做的再周密,也只能說一句可嘆可悲。
等進了高府,發現高府還是十分熱鬧的,大家不管各自懷了什么心思,反正看著都笑呵呵的。
蔣明菀領著兒媳婦一路與人打著招呼進去,后來坐到了譚夫人身邊。
譚夫人看著有些愁眉苦臉的,看著蔣明菀過來,拉著她的手,真真是滿肚子的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