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菀笑著點頭:“也是多虧了夫人從中說和,這才讓我們揚哥兒有了這樣一樁好親。”
高夫人一聽這話,笑容更盛:“哎呀,那也是兩個孩子的緣分到了,與我關系卻是不大的。”
蔣明菀自然又是一番恭維送上,直把高夫人說的滿臉都是笑。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往內宅去了,趙夫人看起來也很喜歡芷姐兒,還讓人拿了自己幼時曾帶過的項圈賜給了芷姐兒。
蔣明菀看她堅持,也就收下了,等芷姐兒細聲細氣的上前謝過她的時候,高夫人心疼的將芷姐兒摟到了懷里,笑著道:“你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怎么各個都這樣惹人心疼。”
蔣明菀笑著謙虛:“能得您一句贊,也是他們的福分了。”
等兩人說完了家常,高夫人又讓孫女將芷姐兒待下去玩耍,自己則是和蔣明菀去了里間說話。
兩人先是說了說京里的事情,聽到那位王貴妃竟然懷了身孕,高夫人也有些驚訝,許久才道:“真真是世事無常啊,沒想到她竟也有如此福分。”
說完又頓了頓才道:“只是不知道這福分能不能留得住。”
蔣明菀聽出了她這話里的深意,卻也沒有深究,只笑著道:“因著這事兒,王家倒是沒心思糾纏孟家了,也是一樁好事吧。”
高夫人此時也回過神來,笑著點了點頭:“福禍相依的道理,真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等說完了京里的事兒,高夫人這才和蔣明菀說起了本地的事情。
“唉,你可不知道,這段時間,咱們廣寧府也不安生呢,前段時間,譚大人家里的那個小妾懷孕了,為了這事兒,譚大人還把譚夫人給禁了足,誰知道,那個薛姨娘竟是個沒福的,不過才幾個月,孩子竟就這么沒了。”
“得虧那時候譚夫人被關在自己院子里,否則這事兒還真說不清了,聽說薛氏哭的幾次昏死過去,還為了這事兒大鬧了一通,可是這又有什么用呢,怪只怪她自己愛擺譜,出門的時候,非得七八個人前呼后擁,結果一個丫鬟沒走好,崴了一腳,連帶著帶倒了七八個人,也連累她摔了一跤,弄成了這個結果。”
蔣明菀聽著這消息也有些詫異,這才幾個月,竟然就發生了這么多事兒。
蔣明菀遲疑了片刻,道:“那譚大人怎么說?”
說起這個,高夫人嗤笑一聲:“他還能怎么說?這次便是想怪也怪不到譚夫人身上了,只能讓那薛氏好生養著唄。”
蔣明菀點了點頭,心中卻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不過高夫人的談興卻不減,繼續道:“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也是讓人唏噓,譚家鬧出這些風風雨雨的,到底是傳到了京里去了,聽說還有御史上奏參了譚大人,皇上也有訓斥的旨意降下,結果這頭剛降了旨,那頭文家人就上門退親,而譚大人也是心狠,竟然一句辯解也沒有就應了,結果譚公子這樁親事也沒了,譚夫人也哭的什么似得。”
蔣明菀神色微動,看了眼感慨的高夫人,心中卻輕笑一聲,只怕這個結果,譚大人也是求之不得吧。
不過在這兒自然不好多說什么,蔣明菀只是笑著含混過去:“果真是世事無常,只是親事沒了,也能說是緣分不到,想來日后譚公子也能有其他良緣。”
高夫人聽著這話笑了笑:“徐夫人這話說的不錯,只是我倒是怕譚夫人鉆了牛角尖,畢竟這段時間,譚家上下的確不大安寧。”
想到這兒高夫人頓了頓,又道:“不如我們去潭府探望一下譚夫人吧,她這幾日只怕過得不易。”
蔣明菀看了眼高夫人,卻見她只是滿臉的擔憂,好似說這話只是因為擔心唐氏,她便也笑了笑:“也好,既然夫人有此心,那去一趟也好。”
高夫人見蔣明菀應了,心里也松了口氣,笑著拉著蔣明菀又說起了旁
的。
很快蔣明菀就從高家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她還在琢磨高夫人的意思。
如今譚家后院的情形,且不說到底是真是假,但是看著明顯就是個爛泥攤子,一般人家都會選擇明哲保身,比如說按察使夫人,她以往和唐氏要好,可是這段時間也不見她多親近唐氏。
但是高夫人卻反其道而行之,本該是和唐氏毫無瓜葛的人,卻對譚家的事兒異常上心。
這其中蘊含的意味為何,蔣明菀這會兒還沒琢磨明白,不過想著自己走之前徐中行說的那番話,蔣明菀倒是釋然了,她不明白,可以去問徐中行啊。
等回了徐家,蔣明菀定下了晚膳的菜單,就囑咐人看老爺什么時候回來。
不過今兒徐中行倒是很給面子,回來的很早,他一回來也沒去別處,直接來了后院。
過來的時候,蔣明菀正聽女兒背詩呢,見他過來,急忙吩咐人給他更衣。
等到更完衣上了茶,徐中行這才坐到了一邊,默默看著妻子和女兒交流。
芷姐兒仿佛是有些害怕父親,徐中行看著她,她背詩也背的不順溜了,蔣明菀又氣又笑的瞪了徐中行一眼道:“你嚇著芷姐兒了。”
徐中行有些無語,走上前來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你害怕我嗎?”
芷姐兒仰著頭看著父親,一臉的天真:“不怕,但是爹爹看著我,我,我就把背下的詩都忘了。”
徐中行失笑,捏了捏女兒的臉蛋,柔聲道:“那好,那爹爹出去,你好好背。”
芷姐兒這才仿佛松了口氣,認真的點了點頭。
看著徐中行出去,蔣明菀又繼續聽女兒背書,等到背完了書,母女倆這才從屋里出來,結果一出來,就看見徐中行站在堂屋里,看著掛在墻上的畫。
蔣明菀頓時臉就紅了,她此時似乎也感受到了之前芷姐兒的心情,急忙走上前去道:“老爺快別看了,我瞎畫的,登不得大雅之堂,是玉蘭這丫頭,趁我不在非得掛出來。”
原來這畫不是旁人,正是蔣明菀畫的,而且還是模仿了徐中行最有名的一幅畫畫出來的,只是這水平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徐中行聽到她這么說,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許久才柔聲道:“畫的挺好的。”
蔣明菀臉上頓時一熱,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一時間又有些惱羞成怒,急忙推著他往出走:“快走快走,該用膳了。”
徐中行也任由蔣明菀將自己推出去,但是面上的笑容卻分毫未減,她偷偷畫他畫過的畫,只是生出這個念頭,便讓徐中行心生歡喜。
這一晚的晚膳,蔣明菀吃的很是別扭,但是徐中行卻看著心情極好,還給兩個孩子都夾了菜,弄得兩個孩子都有些驚訝,不過擢哥兒心大,根本不放在心上,而芷姐兒也只是歡喜父親竟然還知道自己喜歡吃什么,又笑的甜滋滋的給徐中行布了菜。
等到一頓飯吃完,他們父子幾個倒是都歡歡喜喜的,只留蔣明菀獨自郁悶。
等到孩子們都走了,徐中行這才湊了上來,輕輕抱住了蔣明菀,柔聲道:“怎么了啊?不開心嗎?”
蔣明菀嗔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徐中行頓時一笑:“真的畫的挺好的,不是假話。”
蔣明菀聽著這話,心里有些甜蜜,但是還是忍不住推了他幾下。
后來兩人玩鬧夠了,蔣明菀這才記起來問他正事。
“我走之前,老爺說,等我回來,就和我說譚家的事情,如今可是到了時候了?”
徐中行仿佛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也遲疑,立刻點了點頭:“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把我知道的事兒和你說一說。”
他微微頓了頓,仿佛是在整理思路,不過很快還是開了口:“高巡撫是皇帝的人呢,這件事你當清楚吧?”
蔣明菀點頭。
徐中行又繼續道:“如今兩淮的鹽業,皇上借著當年孫知府的事兒,徹底都捏在了手里,而江北作為通衢重鎮,皇上自然也不會放棄,只是江北天高皇帝遠,皇上也不敢確信他們背后有沒有什么牽扯,這才派了高航前來探查。”
“按察使彭敏賢如今是什么深淺,我還沒有摸清楚,但是布政使譚岑卻和京城的文家做了親,這放在明面上的事兒,即使他并沒有倒向誰,也足夠皇上琢磨了。”
“譚岑應當也是察覺到了危機,卻又不敢直接得罪文家,因此才有了這一番鬧劇。
蔣明菀心中原本就有一絲絲預感,如今再一聽徐中行的分析,心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只是這樣行事,他果真能保證一切都按照預想的來嗎?若是事情脫出了他的掌控,那又該如何?”
徐中行嘆了口氣:“官場上的事兒,哪有十拿九穩的,若是此計不成,他丟了官,卻也能保住全家的性命,豈不是比斗爭的犧牲品強些。”
蔣明菀頓時點了點頭,確實,以譚岑如今的處境,若是能斷尾求生,也算是不錯的下場了。
不過想著如今的情勢,蔣明菀卻不得不佩服這位譚大人了,還真讓他賭贏了,文家和他退了親,他總算是從袁成壁這個漩渦中抽了神。
想到這兒蔣明菀又皺了皺眉:“可是袁成壁也不是個蠢人,為何會這么好心,放譚岑一馬?”
徐中行卻只是冷笑一聲:“并非放譚岑一馬,而是放他自己一馬,若是譚岑都表現出如此抗拒之態,他依舊不依不饒,豈不是坐實了他心懷叵測?皇上可是盯著他呢。”
蔣明菀頓時將這件事完全理通順了,忍不住笑著道:“老爺果真是看得分明。”
徐中行卻搖了搖頭:“這件事也不過是其中一件罷了,譚岑的立場十分清楚,你我都能看的明白,但是彭敏賢是個什么心思,我如今卻依舊摸不清楚,只怕高大人那邊也心有疑慮。”
蔣明菀聽到這話皺了皺眉,許久才道:“那我之后行事可有什么妨礙?”
徐中行搖了搖頭:“你不必操心這個,高氏喜歡拉著你做幌子,四處挑唆試探,你就跟著她行事便是。”
蔣明菀點了點頭,心底對這幾日高氏互相矛盾的行為也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她保護唐氏,或許有同情,但是也有試探譚家的意思,而她語刺激譚岑,只怕也是想看看他,為了家人能做到何種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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