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風蕭瑟,天山落雪之時,一封來自河北的密報,卻帶著滾燙的焦灼氣息,重重拍在了李琚的案頭。
“殿下親啟:牛仙客代天巡邊,已抵河北。安祿山借勢威逼,索求無度。各大世家不堪其擾,族中田產、商隊皆被其爪牙以‘清查積弊’之名強征近半。崔氏家主更是氣急攻心,嘔血而亡。
河北諸姓,兔死狐悲,怨毒之氣已如鼎沸,常有串聯。各大世家,更是在牛相抵達前,向安祿山獻上了數額驚人的厚禮,意恐在捧殺之策........”
李琚展開信件,將上面的內容緩緩念了出來。
“捧殺?”
李林甫捻著胡須,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安祿山那胡兒,雖野心甚大,卻并非傻子,世家此飼虎之計,早晚必遭反噬。”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倒是牛仙客那雙眼睛,怕是要被這‘河北太平’的假象晃花了。”
李琚聽著李林甫的前半段話,不置可否。
倒是聽見后半句話之后,搖頭接話道:“假象與否,牛仙客自有判斷。”
“而且,安祿山越是張揚,河北這鍋水就越是滾沸。對我們,未必是壞事。”
罷,他話鋒一轉,看向前來送信的王勝問道:“牛仙客下一程,當是何處?”
“回殿下,按既定路線,牛相在河東、河北巡視完畢后,將經朔方、北庭抵達我西域,最后,再轉向河西,自隴右回京。”
王勝先說了一下牛仙客的行程安排,隨即稟報道:“按照其行程據推算,最遲兩月之內,其巡邊隊伍必將進入我安西都護府境內。”
“兩月.......”
李琚沉吟片刻,輕輕點頭:“時間足夠了。傳令下去,各處屯田、工坊、軍鎮,一切照舊。就按叔公此前所,示之以強,更要示之以正。”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接著說道:“但唯有一點,所有涉及火器局核心工藝,高爐煉鐵秘法,水力鍛錘圖紙,新式軍械研發之所,即日起,守備等級提升至最高等級。
沒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有刺探者,無論身份,格殺勿論!”
“遵命!”
王勝肅然領命,準備轉身離去。
但轉到一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過頭問道:“殿下,李相,那莽布支,已經在西域待了快兩個月了,要不要屬下帶人將他扔回高原去?”
聽見這話,李琚也有些愕然,詫異道:“他還沒走,還在驛館?”
王勝點點頭:“是啊,那莽布支雖未再求見,但其隨從時有外出,探聽消息。”
李林甫也有些訝異。
自從當日李琚回絕了莽布支要求和親的提議之后,西域上下,便沒人再搭理他。
李林甫還以為,他自己待不住了,就會自己離去呢。
倒是沒成想,這莽布支的臉皮,竟然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厚一些。
但他想了想,還是趕在李琚前面開口道:“由他去吧。只要他不生事,便好生供著。他若問起和親之事,便說奏疏已發往長安,靜候圣裁。”
“好吧!”
王勝干巴巴的應了聲好,終于離去。
而隨著王勝的背影走遠,李琚與李林甫的注意力,也再次被拉回了楊釗送來的信件上面。
兩人對視一眼,李琚張了張,還想說點什么。
但李林甫卻是搖搖頭,不再多,徑直轉身回了公廨,繼續開始處理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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