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搬來一個錦墩。莽布支坦然坐下。
隨即開門見山道:“殿下英武,威震西域。去歲于怛羅斯大敗大食,迫其獻金割地,此等赫赫武功,在下便是遠在邏些(拉薩),亦如雷貫耳。我主贊普聞之,亦深表欽佩。”
“大相過譽了!”
李琚搖搖頭,并未被莽布支的彩虹屁激勵到。
畢竟,拍馬屁這種事情,也得看人。
而莽布支捧了李琚一句后,臉上便浮現一抹苦笑。
旋即話鋒一轉道:“然,殿下之功業,于我吐蕃而,卻摻雜血淚。
前年,殿下于于闐城外,陣斬我吐蕃大將尚野息,后又于喀拉山口,大敗我吐蕃名帥達扎路恭,致使我吐蕃勇士折損無數,及此敗,時至今日,我吐蕃上下,依舊刻骨銘心啊!”
他臉色沉痛,語氣中帶著感慨,仿佛當初是西域做錯了一般。
李琚聞,則面色不改,目光平靜地看向莽布支問道:“所以,大相此番,是來問罪的?”
莽布支對上李琚那深不見底的眼神,不禁心頭莫名一凜。
這位年輕王爺的平靜,遠超他的預料。
他忙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殿下重了,不敢問罪。我吐蕃與大唐,本為甥舅之邦,理應和睦。前番沖突,實乃受人蒙蔽挑唆,鑄成大錯。我主贊普每每思及,皆忍不住痛心疾首。”
“受人蒙蔽?”
李琚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不知受何人蒙蔽?”
莽布支一愣,似是沒想到李琚會刨根問底。
他抿了抿唇,搖頭道:“此中內情復雜,非三兩語可道盡。我主之意,過往仇怨,或可暫擱一旁。”
頓了頓,他沉聲道:“實不相瞞,某此次前來,實為吐蕃與西域,乃至大唐之未來計!”
“為吐蕃與大唐之未來計?”
李琚挑了挑眉,反問道:“那不知贊普遣大相親至,究竟有何見教?”
莽布支并聞,當即從懷中取出一份以金線捆扎、蓋有朱紅印璽的卷軸,雙手奉上:“此乃我贊普親筆國書,致光王殿下,一應細則,盡在其中,殿下可先一閱。”
見狀,李琚不禁再度挑眉,隨即給了王勝一個呈上的眼神。
王勝疾步上前接過,轉呈李琚。
李琚展開,目光掃過那用吐蕃文和漢文并書的國書,不由得眉梢微揚,認真看了起來。
前面沒什么好看的,就是堆砌的華麗辭藻,用以表達對大唐的“敬意”和對李琚“威震西域”的“贊賞”。
但看到最后一段時,李琚卻忍不住有些驚愕。
莽布支適時的開口道:“殿下,唐蕃本為甥舅之邦,情誼源遠。然近年因小人作祟,致生齟齬,實非贊普與我吐蕃本意。
為重修舊好,永固邊陲,我主贊普愿仿效文成,金城公主故事。
以贊普最珍愛之明珠——赤尊公主,下嫁殿下為正妃。從此唐蕃一家,共享太平......”
“和親?”
李琚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他倒是沒想到,吐蕃此來,竟然是來給他送老婆來的。
還真讓李林甫給猜對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順手將國書遞給身側的李林甫。
旋即,緩緩搖頭道:“贊普美意,本王心領。然本王已有正妃,夫妻情深,無意再娶。”
頓了頓,他似笑非笑道:“且唐蕃之事,涉及兩國,本王一介藩王,偏居西域,豈敢擅專?貴使此議,恐還需前往長安,由吾皇定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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