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李琚這番推脫之詞,莽布支臉上的笑容頓時微微一滯。
似是沒料到李琚拒絕得如此干脆,甚至搬出了長安皇帝作為擋箭牌。
他沉吟一瞬,臉上隨即擠出更深的“誠懇”,搖頭笑道:“殿下過謙了。天下誰人不知西域之事,殿下可一而決?
我贊普深知殿下雄才大略,赤尊公主亦久慕殿下威名。此番我吐蕃若與西域聯合,絕堪為天作之合,殿下何必著急拒絕?”
“至于王妃之位.......”。
他頓了頓,搖頭道:“我主贊普深知殿下與王妃情深,絕非欲令殿下休妻另娶。
赤尊公主可為平妃,與王妃同享尊榮。此乃我吐蕃最大誠意,只為化干戈為玉帛,愿我吐蕃與西域永結盟好。”
“殿下雄才大略,當知多一個朋友,總勝過樹一個強敵的道理,何況西域四面皆敵,殿下以為呢?”
莽布支這話軟中帶硬,雖未直接表明西域若拒絕,吐蕃便隨時可能從西南方向捅刀子的態度。
但在場的眾人皆是人精,又豈能聽不懂他的外之意。
李林甫捻須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率先接過話頭,緩緩出聲道:“大相此差矣。殿下坐鎮西域,奉的是大唐天子敕命,行的是保境安民之責。
何況殿下與王妃伉儷情深,乃西域軍民共睹之美談,豈可因外邦之議而更易?
我大唐上邦,婚姻大事,自有朝廷禮法,天子圣裁,殿下恪守臣節,不敢僭越。
大相與其在此強人所難,不如將贊普美意,如實上奏長安。若吾皇允準,自有明旨下達,殿下自當遵旨而行。”
李琚順勢點頭,手指輕輕叩擊扶手,沉聲道:“李相所極是。本王乃大唐藩王,非化外之主。贊普美意,本王心領,然此事非本王可定。”
見李琚拒絕得如此干脆,莽布支頓時皺起眉頭。
他仍是不死心,繼續開口:“殿下當真......”
但他話頭未起,便被李琚直接打斷:
“大相遠來辛苦,不妨先在驛館歇息幾日,待本王將此事具本上奏朝廷,再作計較。”
“至于大相所之四面受敵之事.......”
他抬眼,望著莽布支似笑非笑道:“大食新敗,獻金割地,元氣大傷,十年內難復東侵之勢。突厥乃為我大唐藩屬,豈敢輕易犯境?再說吐蕃.......喀拉山口之教訓,想必貴國將士,應是記憶猶新。”
“本王實不知大相所謂之四面受敵,從何而來。”
頓了頓,他眼神陡然銳利起來,沉聲道:“即便如大相所,我西域當真強敵環伺。然本王麾下將士枕戈待旦,又有西域山川險固,大相口中的‘強敵’,也未必能撼動分毫。”
李琚這番話一出口,莽布支臉色終于沉了下來。
他看得出來,李琚態度堅決,且軟硬不吃,李林甫更是老謀深算,堵死了所有話頭。
再糾纏下去,不僅有可能徒勞無功,反而會自取其辱。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怒意與挫敗感,起身拱手,語氣變得生硬起來:“也罷,殿下與李相既如此說,某也不好強求。只是和親修好,實乃我贊普一片誠心,望殿下三思,也望長安天子明鑒!”
李琚點點頭,不再多,對著王勝招招手,吩咐道:“王勝,帶大相下去歇息。”
王勝應聲上前,朝莽布支做了個請的手勢:“大相,請!”
莽布支有些不甘,但仍是起身,再度朝李琚和李林甫拱手一禮,旋即跟著王勝退了下去。
只是使者離去了,堂內緊繃的氣氛卻未消散。
李林甫捻著胡須,眼中精光微閃,沉吟道:“殿下,吐蕃此來,名為和親,實為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