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隆基這個皇帝,卻是沒有宣召大臣商議。
只是獨自一人,靠在冰冷的龍椅上,靜靜地望著眼前堆成小山的奏報。
“這個逆子......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忍不住低聲呢喃,聲音里混雜著惱怒,失望,更有一絲難以喻的.......悲涼。
李琚要死了,他期待嗎?
或許,是有一點的。
那個能力卓絕,羽翼漸豐的兒子,其存在本身就是對皇權最直接的威脅。
李琚那近乎妖異的崛起速度,在西域迅速聚攏的人心軍心......還有窺伺長安的野心,都讓他這個皇帝寢食難安。
若能借外敵之手,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讓他這個父親不必再背負“弒子”的千古罵名。
于他而,也算是一種解脫。
他甚至能預想到,李琚殞命的消息傳來時,他心底深處那懸起的巨石,一定會悄然落下。
但惋惜的情緒,同樣纏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李琚,這個他曾經頗為看重,又因太子的緣故疏遠的兒子。
如今,在西域展現出了一種超出他想象的潛質。
能打,能聚財,有膽色,懂權謀!
還能在短短時間內,將一盤散沙般的西域凝聚成一股足以對抗長安的勢力。
這份能力,放眼諸皇子,無人可及。
若非其野心膨脹得太快,立場尖銳對立,未嘗不是一個絕佳的守邊藩王,甚至是.......一個有力的儲君人選。
這樣一把鋒利的刀,本該為大唐所用,劈砍異族,鎮守西極。
現在卻要折斷在胡虜之手,著實可惜!
“關隴世家.......惠妃........”
他思緒萬千,惋惜的同時,忍不住輕聲呢喃。
作為一手締造了這盛世大唐的傳奇帝王,他自然知道這場“驅虎吞狼”大戲背后,究竟是誰在推波助瀾。
那些門閥,他的寵妃,急于剪除對手的吃相實在太過難看。
將大唐的邊患當作私人爭權奪利的工具,甚至不惜引狼入室.......
這種做法,已然觸及了他身為帝王的底線。
可惜......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一往無前的銳意天子了。
“罷了,罷了.......”
他忍不住長嘆一聲,聲音干澀無力,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隨即,起身緩緩走到窗邊,朝窗外看去。
他望著窗外大明宮層層疊疊的金色琉璃瓦,望著西域的方向,眼神空洞,面容疲憊。
此刻,西域萬里烽煙,對他而,更像是遠在天邊的戲文。
他緩緩閉上眼,將所有翻涌的情緒,連同心底那點殘存的銳氣,都深深壓了下去。
“罷了,朕老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大唐的江山,朕還能操心幾年呢?”
他喃喃自語,最終,選擇了擺爛,置身事外。
內心深處最后那點對疆土是否還能完整的不安,也很快被眼不見為凈的擺爛心態所取代。
正如他所,他老了,還能活幾年呢?
總歸這肉,都是爛在鍋里的.......他死后,又哪能管它洪水滔天?
有一日算一日,且過著吧.......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