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安城的權力者在各自的心緒中沉浮時。
西域前線,于闐西南的廣袤戈壁與雪山之間,無形的殺氣正在瘋狂凝聚。
吐蕃前軍主將尚野息率領的一萬吐蕃精銳,氣勢洶洶地穿越險峻的喀拉山口,直撲于闐。
只不過,尚野息雖以勇猛出名,卻不是沒腦子的蠢貨。
是以甫一出山,踏入相對開闊的荒漠地帶,他便立即叫停了隊伍。
“停!”
他大手一揮,身后如潮的騎隊立刻整齊劃一地勒馬駐步。
一名將領策馬上前,不解地問道:“將軍,怎么停了?”
尚野息沒有說話,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前方蒼茫的大地。
多年的征戰經驗告訴他,唐軍絕不會輕易放棄喀拉山口之外的緩沖地帶。
“斥候營,東西五十里,前出一百二十里,給我查!”
良久,他收回目光,沉聲下令道:“一只老鼠也不許漏掉,必須給本將查探清楚,唐軍主力何在,布防如何,有何異動?”
“遵命!”
聽見尚野息的命令,一隊隊精悍的吐蕃斥候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瞬間從大軍兩翼散開。
“傳令下去,大軍就地休整,等候斥候回稟!”
將斥候散出去后,尚野息也未曾輕敵冒進,而是下令就地駐扎,等候消息。
作為吐蕃悍將,常年征戰西域,他深知安西軍的頑強。
尤其此地守將宋寧,更非庸碌之輩。
與此同時,于闐城南五十里外,龍勒峽谷南端的開闊地帶。
薛延和萬青所部,此刻也正如李琚所。
披著于闐戍卒的皮,兢兢業業的扮演著驚懼的巡邏兵。
薛延身披普通于闐戍卒的皮甲,頭戴著擋風遮雪的氈帽,策馬立于一處高坡上。
他身后,數百騎精銳士卒,也換上了雜七雜八的戍卒軍服,并刻意打亂了陣型。
不遠處的哨所之上,更有數十面安西軍旗和于闐守軍的大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雜亂的軍容,招展的旗幟,都極為明顯的營造出了一種孤懸塞外,強作精神的色厲內荏。
“報——!”
就在這時,一騎斥候踏雪飛馳而來。
遠遠的朝薛延吼道:“將軍,西南三十里,發現吐蕃游騎,意圖窺伺我軍巡視隊形。”
聽見這話,薛延被風雪凍得通紅的臉上頓時浮現起一抹笑意。
他對著前來報信的斥候擺擺手,旋即轉頭朝身旁扮作旅帥的萬青道:“來了,按計劃,把戲做足!”
萬青立刻會意,對身旁的一支小隊吼道:“前方發現敵騎斥候,弟兄們,隨我去會會他們。”
“得令!”
數十騎立刻大聲呼喝領命。
萬青一馬當先,奮勇地朝著斥候回報的方向撲去。
馬蹄踩踏積雪,濺起一片泥濘。
半個時辰后,一處渺無人煙的雪原上,兩撥游騎相遇。
“殺!”
雙方沒有任何廢話。
荒原上,頃刻間傳出了刀兵交擊,呼喝怒罵,箭矢破空的聲音。
而萬青麾下的人手,明顯比吐蕃斥候要多。
所以,不過是片刻功夫,便打得吐蕃游騎狼狽而逃。
“追,別讓他們逃了!”
萬青帶人追得兇狠,卻明顯力有不逮,雙方追逐許久,最終還是讓那幾個吐蕃游騎成功逃脫。
“他娘的,該死的吐蕃崽子,跑得還挺快。”
萬青罵罵咧咧叫停了追擊的隊伍,聲音里滿是懊惱。
他麾下的唐軍將士,亦是一副惱怒的神情,仿佛放走了吐蕃游騎,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算了,先回去再說!”
萬青不爽的撥轉馬頭,帶著麾下游騎回營。
“報——!!!”
但他才剛剛帶著人手回到營地,遠處便再次傳來斥候的稟報聲。
“將軍,東南方向,發現吐蕃大隊斥候蹤跡,約有數十余騎,在山梁后若隱若現。”
“什么?”
“這么多?”
薛延大驚失色,趕忙對著身邊鼓號手急吼:“快,吹號示警,所有巡邏隊速速收攏,向哨所集結,防止敵軍斥候突襲。”
“再派人去稟報鎮守使將軍,請求增派城防營哨馬出城接應,快!”
凄厲的號角吹響,各處巡視的唐軍將士頓時慌亂起來,忙朝著緩坡上的哨所收攏。
儼然是一副遭遇強敵,手忙腳亂的景象。
薛延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冷眼望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心中對于將士們精彩的表演非常滿意。
兵法有云:“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真亦假時假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