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啞然,連該說什么話都不知道了。
屋內一時詭異的靜默著。
也不知過去多久,還是沈從戎自己從這種悲痛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他坐起身,將所有壓抑不住的情感再次按了回去,對著甄光鈺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叫你看笑話了,我實在憋了太久。”
在北境時他不敢哭,也沒有精力哭。
身為將士,他要打仗要庇護百姓,要處理所有的事務。北境的天地好似連在一處,風和曠野會將所有的悲傷掃去。
可回了上京后,他忽然覺得蘭若的死訊充滿了不真實感,總覺得處處都是蘭若的影子。
可每個人都告訴他蘭若死了,他的妻子沒了。
而如今的沈從戎,要謹遵皇命迎娶另一個女人進門。
怎么能不難過呢?
只是他無處可去,無處發泄!
唯有甄光鈺,這個和他、和蘭若曾建立過聯系的小舅子,好似才能有些共同語。
沈從戎整理好情緒,看著甄光鈺道:“我離開上京這一年,蘭若都是怎么過的,你能大概給我講講嗎?”
甄光鈺:“……我多數時間都在府中讀書,長姐做了什么,我不太清楚。”
“那她護駕的事?”
“這個我倒是知道。”甄光鈺正色,將宮夜上的事說了一遍。
這事兒其實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了,便是街頭的平民百姓,估摸著都能講幾句。
沈從戎沒從其中聽出什么不對,但他審視的目光落在了甄光鈺的臉上。
甄光鈺心中一咯噔,有些不自在的問:“小……姐夫在看什么?”
沈從戎:“為何你說起蘭若遇刺的事,一點都不傷心?”
甄光鈺瞬間睜大了眼睛,他似乎錯愕了好一會兒,才囁喏著說:“事情過去近一年了,我……”以前擅長撒謊的他,現在卻實在編不出什么像樣的話來。
好在他的小廝機靈,連忙替甄光鈺說話:“小公爺實在是誤會我們公子了。大小姐剛出事那段時間,我們公子不吃不喝,魂兒都丟了大半。若不是被老爺拘著,恐怕都要沖進宮里去了。”
“您想想,大小姐是為了護駕才……若是公子太過悲痛,被陛下誤會了怎么辦?事已至此,自然是要盡量放下過去,往前看。”
甄光鈺連連點頭,給了小廝一個肯定的眼神。
小廝大受鼓舞,又對沈從戎說:“所以小公爺也要想開些。大小姐若是還在,必然也不愿意看到您一直陷在悲傷之中。”
甄光鈺再次連連點頭。
沈從戎眼中的審視和懷疑漸漸淡去,只剩下滿臉的惆悵和悲哀。
他靜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像尊雕塑似的。
甄光鈺頓了好一會,才試探的說:“姐夫,茶涼了,給您換一盞新的吧?”
沈從戎回了神,搖搖頭:“不喝了。”
甄光鈺卻說:“這是上京近來最火的月澗春,嘉懿公主最愛喝的茶,您也嘗嘗看。”
沈從戎對這什么嘉懿公主并不感興趣,他擺擺手,直接起了身。
“今日來只是想告訴你,無論怎樣,我一直認你這個小舅子。倘若之后有什么難處,都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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