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懷安的話滴水不漏,可沈從戎眼底卻閃過一抹深思。
甄懷安在撒謊。
朝陽郡主并沒有絲毫糊涂的模樣,甚至刻薄的語氣,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她也不像是因為悲痛亂了心志,反倒像是極度的憤怒,導致她對甄蘭若這個女兒格外痛恨。
就連提起名字,眼神里都是痛恨!
可那是她的女兒,便是她再不喜歡蘭若,怎會痛恨蘭若呢?
除非是他不在上京的那段日子里,蘭若做了什么。
但再怎么樣,蘭若已經去世了。
已逝之人,性命不再,這都沒法抵消朝陽郡主的憤怒嗎?
所以,還是他們有事情瞞著自己。
沈從戎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去查查過去這一年的事。
單憑祖母和長姐的說辭,根本不能還原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就連祖母和長姐都有事情瞞著他。
在思索中,沈從戎起身離開了正廳。
他沒有直接離開甄家,而是詢問了甄光鈺所住的院子,尋了過去。
甄光鈺正在書房中讀書。
他如今是甄家獨子,即便還是庶出身份,可一應吃穿住行的待遇完全是嫡長子才能有的。
院子很大,朝向很好,內里的擺設也都十分齊全,那處書房更是向陽,有大大的窗戶,遠遠便瞧見甄光鈺坐在屋內窗下。
有小廝敲門提醒了他,甄光鈺這才抬頭朝著沈從戎的方向看了過來。
和甄懷安夫婦一樣,甄光鈺的眼里也是意外。
他也不明白沈從戎上門來做什么。
出了門,甄光鈺先露出溫和靦腆的笑容:“小公爺。”
沈從戎不滿意他這稱呼,眉頭皺了下才說:“許久不見你,過來瞧瞧你的近況,一切可好?”
甄光鈺點頭,請沈從戎去待客的屋子里坐:“一切都好,勞小公爺掛心了。”
兩人進入屋內坐下,小廝捧來茶,沈從戎接過卻沒有喝。他沉默半晌,終是開門見山的問:“蘭若走了,你如今連我這個姐夫也不認了?”
甄光鈺訝異的看他一眼,頓了會才搖頭:“聽說小公爺馬上要迎娶孫家姑娘……是以,光鈺不敢隨意和小公爺攀扯關系,省得壞了兩家關系。”
沈從戎苦笑一聲:“那是陛下的意思,我只是沒法抗旨而已。若是蘭若還在,萬萬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聽到這話的甄光鈺眼眸微閃,低下頭喝茶,沒敢看沈從戎痛苦無奈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沈從戎又嘆著氣,自自語起來。
“蘭若走后,我心里憋了很多事,可卻不知道尋誰去說。岳父岳母待我疏離,伺候蘭若的舊人都被調走,我祖父和長姐都避開蘭若的名諱不提……思來想去,我竟只能尋你來說說話。”
“光鈺,是我對不起你姐姐。若是當年我沒有一意孤行的離開上京,若是在上京時我能好好待她,或許我們不會落個這樣天人永隔的局面……”
“如果她活著就好了……她若是活著,我愿意什么都不要,只和她相守在一起。”
沈從戎低沉的話語已經變了調,帶著明顯的哽咽。
甄光鈺震驚抬頭,看到眼前這個英挺硬朗的青年竟紅了眼。他雙手掩面,雙肩好似在輕輕顫抖,就連挺拔的脊背都微微佝僂了下去。
這樣的場景是甄光鈺從未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