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了,陳國公府的后花園花影妖嬈。
相較熱烈盛綻的石榴花,國公府內氣氛凝滯、壓抑,每個人都小心翼翼。
輕盈舒展的,只有枝頭嬉鬧的雀兒。
“承明堂真的在做法事了!”二夫人聽到消息,特意去看,回來對程昭說。
瞧見承明堂內開了個小道場,她有點詫異。
她沒想到大夫人如此怕事,也沒想到太夫人會答應。
“她這么怕,不如把承明堂讓出來,我不怕。”二夫人又道。
程昭這些日子在晨暉院辦差,距離承明堂很近,她早已知曉了那邊動靜。
“這是為了博同情。”程昭說。
二夫人想了下,立馬明白過來:“竟是如此?”
馮太醫死在了周家。
大理寺認定他是自裁,各種證據指向他謀害了穆姜的孩子,他怕周家報復。
周家又尋到了他其他罪證。
竇貴妃和邳國公府遮掩都來不及,沒人這個時候跳出來為馮太醫聲張正義。
可這中間有很多的漏洞。
比如說,連夜抄馮太醫家的,是禁軍。
難不成皇帝半夜在周家?
哪怕猜測到了,為尊者諱,也不會明說。
太夫人同意做法事,只是為周家博一點同情:看看,府上的正院上房死了人,女眷嚇破膽,周家還沒了一個胎兒,周家很可憐。
同時也把看熱鬧的眼睛從皇帝身上挪開。
“昭昭,這個家里越發亂了。以前雖然不太和睦,平常總相安,一年到頭就那么一兩樁事。”二夫人道。
說罷,她生怕程昭誤會,急忙解釋,“跟你無關。不是因為你。”
程昭嫁進來后,周家矛盾不斷。時間對得上,但責任不是程昭的,二夫人生怕她聽了自已的話而多心。
程昭笑了笑:“母親,我明白。”
又道,“是因為爵位旁落,重擔與權力錯位,才引發了禍事。”
長房沒了男人,在這個世道約定俗成、爵位的傳承制度下,長房就失了權。
這不是程昭定的規矩,是律法、是世俗。
長房不甘心、太夫人不放手,把承爵的國公爺房內弄得妻不成妻、妾不像妾。
榫卯對不上,這車轱轆就不可能平穩往前滾。
程昭遭受了很多不公平。
她并沒有得到她這個國公夫人、超品誥命夫人該有的待遇和權力。而她從未主動挑起過戰事。
她很謹慎。挑事就可能會失敗,從而毀了自已聲望;而做老封君,一輩子的聲望都重要。
所以,怎么怪都怪不到程昭頭上,她從不是這些禍事的源頭。
相反,她一直在承受這些禍事的沖擊。
程昭不會自責,她也沒覺得婆母怪她什么。
她婆母可能說不明白道理,但心里黑白界限極其清晰,她從不糊涂。程昭懂她的心意,不會挑剔她說話語不當。
真正糊涂的,是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
“……大伯母這些日子一直歇在玉錦院。”程昭對婆母說。
玉錦院距離承明堂挺近的,又和穆姜的麗景院相連。
是歷代國公爺的寵妾所居。
二夫人聽了,又是冷笑:“她不想離承明堂太遠。玉錦院從蓋好就是給妾室住的,她竟為了靠近承明堂,甘愿住在那里。”
承明堂的四周原本沒有太多能住人的院子,它一切都圍繞家主國公爺的“需求”而建。
比如說萃韻院,那是長子的婚房。嫡長子作為繼承人,不會距離承明堂太遠。
另外是幾處宴請用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