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程昭撇過頭。
原來,周元慎真的很喜歡旁人叫他“三哥”。
程昭和穆姜,在他這里沒什么不同。
穆姜那一聲聲“三哥”,讓程昭誤以為整個國公府大門口都是他們倆的臥房,自已誤闖進了他們兩個人的私密空間。
他們沒感覺,程昭在那個瞬間很尷尬。
可她很快平復了情緒。
穆姜本就是周元慎的女人,此事又不是今天才發生的;程昭的子嗣問題還依靠他。
——權當她方才聾了,沒聽到。
今天還有很多要緊的事,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先放下。
“……那個穿緋紅色衣裙的姑娘,是不是胡知微,大伯母的外甥女?”程昭問。
周元慎面無表情:“是。”
程昭想,那是未來的新姨娘。
太夫人去打醮還帶上她,可見已經有了心思;若沒有她首肯,大夫人宋氏死也不敢帶胡知微的。
程昭沒有再說話。
周元慎也沒開口,甚至闔眼打盹,凝神沉思著什么。
很快,他們倆的馬車到了重陽觀。
雨像是停了,又像是沒有,薄霧般凝聚在空中要落不落。
周元慎跳下了馬車,不等車夫放下馬凳,他招呼程昭:“下來吧。”
程昭剛伸頭,他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抱了下來。
程昭:“……”
重陽觀不在山上,卻也有上百級臺階才到門口的丹墀。
天氣與小徑皆是濕漉漉,周元慎朝程昭伸手:“來。”
他們倆的馬車在最前面。而后才是太夫人等人的馬車;丫鬟們的車在最后面。
太夫人的馬車還沒到,更別說丫鬟們的。
跟前只幾名護院,沒人可以攙扶程昭。
臺階上濕漉漉的,的確很容易打滑。
幾名小道士已經下來見禮。
整個重陽觀都端肅,門口沒有任何閑雜人等;臺階沖刷得干干凈凈,不見半片落葉。
旁人對周氏畢恭畢敬的態度,方可見周氏地位的尊崇。
“不妥。”程昭猶豫。
她是國公夫人。
眾目睽睽之下,她怎能如此作小女兒之態,被他牽著手上臺階?她又不是未及笄。
正想著,周元慎已經抓牢了她的手。
方才他攔腰抱了她下來,已經被小道士和護院瞧見了,程昭一直提醒自已:“要事為先,不要分神。”
她沒有抽回手,隨著周元慎一起上了臺階。
門口迎接他們的,就是這道觀的主人張天師。
“老神仙。”
小夫妻倆如此稱呼他,跟他見禮。
張天師笑了笑:“國公爺、夫人,您二位客氣了。老道的道號是知常,叫一聲知常就是老道的造化了。”
“老神仙太客氣了。”程昭笑道,“祖母快要到了,我們先進去瞧瞧,確保萬無一失。”
張天師應是。
他叮囑自已的兩位大徒弟,好好等候,太夫人到了及早去通稟,他便陪著程昭和周元慎去看了今日設道場的地方。
整個道觀都簇新,能洗的地方都洗了;能重新粉刷的地方,也都刷上了新粉。
太后來做道場,估計也就是這待遇了吧?
程昭想著,感覺自已又認識了一層太夫人。
世家望族對太夫人的態度恭敬,卻遠遠沒有這些道觀、寺廟敏銳,他們才是真的擅長揣摩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