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程昭時,大夫人的笑容更殷勤:“你是個孝順孩子。叫門房上備禮,你早去早回。”
門房上給她準備了幾樣常見的禮。
程昭又去跟二夫人說一聲。
二夫人則準備了人參和燕窩等名貴補品,叮囑程昭好好“侍疾”,又說,“住一夜也使得,派丫鬟回來告訴我,我去壽安院替你說情。”
程昭失笑:“多謝母親。應該不用住一夜的。”
二夫人還不知道昨日晨暉院的事,否則她又要氣炸。
程昭沒有告訴她,免得給她添堵。
回到程家,先去見了祖父。
祖父果然沒上朝。
皇帝砍傷朝臣,此事影響惡劣,這幾日大臣都稱病罷朝,皇帝昨日還把幾名心腹請進御書房,商議此事。
“……立儲也麻煩。”祖父說。
祖父是不想立儲的。
一旦立儲,整個朝局都在郭太師手里了,對程家不利。
當然,這次郭家占據上風。
“郭太師甚至暗暗威脅皇帝:此事太過于惡劣,為了皇帝的體面,史官可以不記載。”祖父道。
程昭神色變了變:“那著實可怕。”
史官的作用,是明確記錄史實。
一旦不記錄,這一段事件沒有史料佐證,將來民間傳聞、野史就會把它改編得很離譜。
離譜到能遺臭萬年的地步。
比如說,野史會說皇帝當庭活剮大臣,還烤人肉吃等。
——這種都不算最獵奇的,更離譜的程昭都想象不到。
總之事情發生了,郭太師說“不記錄”,沒有任何證據反駁皇帝“吃人肉”,會嚇死皇帝。
一件錯事,錯了也無妨,正經記錄下來,它就只是一個污點,而不是一個足夠傳聞里散發的空白。
空白才是最可怕的。
“必然要立儲。”程昭肯定道。
祖父頷首。
程昭:“周元慎呢?他這次要替皇帝出什么力?”
“他今日在宮里。皇帝肯定有重任交給他。”祖父道,“皇帝如今很信任周家。”
“皇帝一直很依賴周家。當年是周家庇護了他,也是周家的兵權輔助他坐穩了江山。”程昭道。
祖孫倆說了好一會兒話。
程昭這才去了母親的院子。
母親問她和祖父聊些什么。
“朝廷的一些事,祖父告訴了我。”程昭說。
母親給她請醫,是吳郡出身的大夫,醫術好、嘴也嚴。
請脈后,大夫說程昭有些心重,導致她氣虛,身體是無礙的。
“放寬心,姑奶奶。”大夫說,“人似浮木,讓水托一托您,說不定就起身了。一直掙扎,就一直往底下沉,反而事與愿違。”
程昭應了,卻在心里苦笑。
若她落水,她定是那拼命抓撓、掙扎的人。
她無法任由命運為她安排,她好像更相信努力,而不是天命,就像水很自然而然托起浮木那樣。
母親送走了大夫,又跟程昭閑話。
程昭就問起了當年的事:“您以前打聽過,周元慎跟桓氏,他們倆有什么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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