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盛黎幾乎要忍不住再次沖進臥室,或者打電話瘋狂催促保姆時,門鈴終于響了!
    她幾乎是撲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樸素、面帶焦急之色的亞裔女人,手里拎著兩個大大的購物袋,里面裝滿了奶粉罐、紙尿褲等嬰兒用品。
    “夫人,對不起,我來晚了……”保姆氣喘吁吁地道歉。
    盛黎根本沒心思聽她道歉,一把將她拉了進來,指著臥室方向,語速飛快:“快,他在里面,一直在哭,現在聲音都快沒了,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保姆聞,臉色也嚴肅起來,她放下購物袋,甚至來不及換鞋,就快步沖向臥室。
    盛黎跟在后面,緊張地看著。
    保姆推開臥室門,里面那股悶熱和淡淡的異味讓她皺了皺眉。
    她快步走到床邊,只見那個小小的嬰兒被孤零零地放在大床中央,襁褓有些松散,小臉哭得通紅發紫,聲音已經嘶啞微弱,只剩下小胸膛還在劇烈地起伏,看上去情況很不好。
    保姆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孩子是餓極了,加上可能有些不舒服。
    她心疼地立刻將孩子小心翼翼抱起來,輕聲安撫著,同時動作利落地檢查了一下尿布,果然是濕透了。
    “寶寶乖,不哭了,阿姨來了,馬上就不難受了。”保姆一邊用溫柔的語氣哄著,一邊抱著孩子快步走出臥室,來到客廳。
    她先將孩子放在沙發上,迅速從自己帶來的袋子里拿出干凈的紙尿褲,熟練地給他換上。
    換掉濕漉漉的尿布,孩子似乎舒服了一點,哭聲稍微緩和了些,但依舊張著小嘴,做出吮吸的動作,顯然是餓壞了。
    保姆又立刻去洗手,然后打開一罐新奶粉,按照說明用熱水壺里剛好溫度適宜的水沖泡起來。
    她的動作有條不紊,專業而迅速,與旁邊手足無措、只會干著急的盛黎形成了鮮明對比。
    很快,奶瓶準備好了。
    保姆試了試溫度,然后將奶嘴輕輕送到嬰兒嘴邊。
    小家伙立刻本能地含住,用力地吮吸起來,房間里那令人心煩意亂的哭聲終于停止了,只剩下細微的、滿足的吞咽聲。
    看著孩子安靜下來,貪婪地吃著奶,保姆這才松了口氣。
    她這才有空仔細打量了一下站在旁邊的盛黎。
    盛黎依舊穿著外出的大衣,臉上帶著未消的煩躁和一絲如釋重負。
    房間里,吧臺上還放著酒瓶和開封的零食袋。
    保姆忍不住開口,語氣帶著關切和一絲不贊同:“夫人啊,您這……您剛生完孩子,怎么能就這么下地走動了,還穿著外出的衣服。您應該去床上躺著好好休息,坐月子很重要的,不能吹風,不能勞累,不然以后會落下病根的。”
    她指了指吧臺:“還有這些酒,還有這些零食,您現在都不能碰的。對身體恢復不好,對喂奶也不好。”
    盛黎正為孩子的安靜而松了口氣,聽到保姆的嘮叨,剛剛平復的煩躁又涌了上來。
    她皺了皺眉,語氣冷淡而不耐煩:“我的身體不用你管。你照顧好孩子就行了。”
    她看著保姆懷里那個終于不再吵鬧,專心吃奶的小嬰兒,眼神復雜,但更多的是卸下負擔的輕松。
    她實在無法對這個讓她如此狼狽花費巨大的小東西產生什么母愛。
    “他需要什么,你就買給他,錢在我那個黑色的手提包里,你自己拿。”
    盛黎指了指放在沙發上的包,然后揉了揉依舊脹痛的太陽穴。
    “我累了,要回房間休息,沒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打擾我。”
    說完,她不再看孩子和保姆一眼,轉身就走進了主臥室,并且關上了門。
    將外面的一切,包括那個她剛生的兒子,都交給了保姆。
    回到安靜,至少隔音效果比客廳好的臥室,盛黎直接倒在了床上,連大衣都懶得脫。
    她閉上眼睛,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那魔音穿腦般的哭聲,太陽穴一陣陣抽痛。
    帶孩子,原來是這么恐怖和麻煩的事情。
    她簡直煩死那個孩子了。
    哭個不停,不會說話,需求不斷,完全就是一個無法溝通只會索取和制造麻煩的負擔。
    但是,想到那筆巨款,想到周家承諾的別墅和未來,她又不得不強行壓下這份厭惡。
    這個孩子不能死。
    至少,在她得到想要的一切之前,他必須好好活著。
    這個念頭,成了她面對這個兒子時,唯一清晰而堅定的信念。
    至于其他的,比如如何照顧,如何相處,她一點都不想關心,也懶得去學。
    反正,她有錢,可以請保姆,可以請育嬰師。
    她只需要這個孩子作為一件合格的道具,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證明她的功勞就行了。
    帶著這份疲憊、煩躁和功利的想法,盛黎在漸漸降臨的夜色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而客廳里,保姆正抱著吃飽后安然入睡的嬰兒,輕輕拍著他的背,臉上帶著職業性的溫和,眼神里卻掠過一絲對這怪異母子關系的細微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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