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好好休息,近期絕對不能再受刺激。”
醫生離開前,再次嚴肅地叮囑周津成。
送走醫生,周津成回到客廳。郁瑾依舊昏睡著,但臉色似乎緩和了一些。
周津成去浴室打來溫水,拿來了醫生留下的藥膏。
他動作極其輕柔地掀開毯子,當看到她身上那些自己盛怒之下留下的青紫痕跡和傷痕時。
他的手指猛地一顫,眼底掠過深深的痛悔和自責。
他用溫熱的濕毛巾,一點一點,極其小心地幫她清理。
然后挖出藥膏,用指腹蘸著,以最輕的力道,一點點涂抹在那些刺目的傷痕上。
冰涼的藥膏觸及皮膚,昏睡中的郁瑾似乎感覺到了不適,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發出一聲極輕的抽氣。
周津成的動作立刻停下,心臟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動作變得更加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極易破碎的珍寶。
他仔細地幫她涂抹好所有傷處,重新蓋好毯子。
然后,他就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一動不動地守著昏睡的她。
郁瑾是在一陣細微的啜泣聲中恢復意識的。
渾身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樣,無處不疼,尤其是下身,傳來陣陣鈍痛。
她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主臥的床上,身上穿著干凈的睡衣。
窗外天光大亮。
小景小小的身影趴在床邊,眼睛紅紅的,正小聲抽噎著。
“小景……”
郁瑾聲音沙啞地開口,掙扎著想坐起來。
“媽媽,你醒了!”
小景看到她醒來,立刻撲上來,緊緊抱住她的脖子,帶著哭腔。
“媽媽你睡了好久,小景害怕。”
郁瑾心一緊,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安撫:“媽媽沒事,就是有點累,別怕。”
她環顧四周,房間里只有她們母女。周津成不在。
“周叔叔呢?”
她輕聲問。
小景抹了抹眼淚:“周叔叔去接我回來了,他說媽媽在睡覺,讓我不要吵。”
正說著,臥室門被推開,周津成端著杯水和幾片藥走了進來。
他穿著家居服,臉色平靜,甚至可以說有些淡漠,完全看不出昨晚那個瘋狂暴戾的影子。
他看到郁瑾醒來,腳步頓了一下,然后將水和藥放在床頭柜上。
“把藥吃了。”
他的聲音沒有什么情緒起伏。
郁瑾看著他,心里充滿了困惑和后怕。
她接過水杯,手指微微顫抖,低頭默默吃了藥。
周津成站在床邊,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
“你不是想去德國嗎?去吧。”
“我會給你一張卡,里面有足夠的錢讓你在德國買房買車。”
她畢竟不是褚南傾,而他做了太多傷害她的事情,既然她心意已決,他就隨她的愿。
郁瑾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竟然同意了?
這轉變太快,太突兀,讓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周津成避開了她探究的目光,轉身走向門口,背對著她,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
“小景在德國入學的手續,我也會讓人幫你辦好,具體時間等通知。”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郁瑾怔怔地看著關上的房門,心里亂成一團。
他怎么會突然改變主意,是覺得她礙事了,還是他終于良心發現了。
這時,小景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媽媽,爺爺奶奶家可好玩了,奶奶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給小景,爺爺還送了我一個會說話的洋娃娃。”
她嘰嘰喳喳地說著,眼睛亮晶晶的。
“爺爺奶奶對小景可好了,小景喜歡爺爺奶奶,媽媽,我們以后經常去找爺爺奶奶玩好不好?”
郁瑾看著女兒純真的笑臉,心里五味雜陳。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沒有回答。
周家父母對小景好,她并不意外。
畢竟,是他們的親孫女,就算不知情,也終究是血濃于水。
等周津成的腳步聲遠去,小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壓低了些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表情對郁瑾說。
“媽媽,我在爺爺奶奶家還看到盛阿姨了哦。”
郁瑾的心猛地一沉。
小景繼續說著,語氣天真無邪:“不過盛阿姨好像在忙,沒有跟小景說話。她就坐在沙發上,奶奶還讓她喝湯呢。”
郁瑾只覺得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從頭頂澆下,蔓延至四肢百骸。
盛黎已經住進周家了。
怪不得。
怪不得周津成會如此輕易地放手,同意她離開。
原來,他早已為真正的周太太和即將出生的嫡子騰好了位置。
她和女兒,終究是多余的。
她閉上眼,將涌上眼眶的酸澀狠狠逼了回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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