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走在最前方的慕容拓,猛地舉起了右手,整個隊伍瞬間令行禁止。
“將軍,怎么了?”一名副將上前問道。
慕容拓沒有回答,他只是瞇著眼,看著前方峽谷上空。
那里,有幾只盤旋的蒼鷹,久久不散。
“有埋伏。”慕容拓的聲音,冷得像冰,“而且,是高手。”
話音剛落,峽谷兩側的山壁之上,忽然冒出了上百個黑影。
為首的,正是那個一襲紅衣,身姿妖嬈的女人——皇莆弱水!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肩膀上還纏著繃帶,顯然箭傷未愈。
但她那雙看向車隊的眼睛里,卻充滿了怨毒和瘋狂。
“李軒!慕容拓!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皇莆弱水尖利的聲音,在峽谷中回蕩。
在她身后,除了數十名萬毒門的弟子,還站著十幾個氣息詭異的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每一個都散發著不弱于一流高手的氣息,他們的臉上,都戴著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
“影子”的人!
慕容拓的瞳孔驟然一縮。
“弓箭手準備!”他毫不猶豫地喝道。
然而,皇莆弱水卻發出一陣得意的媚笑。
“咯咯咯……慕容將軍,你以為,奴家還會給你放箭的機會嗎?”
她猛地一揮手。
她身后的那些萬毒門弟子,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顆顆黑色的圓球,用力朝著下方的車隊扔了過來!
“是毒煙彈!快!閉住呼吸,用濕布捂住口鼻!”慕容拓臉色大變,怒吼道。
砰!砰!砰!
黑色的圓球在半空中炸開,化作大片大片的黃綠色毒霧,如同潮水般,朝著車隊籠罩而來!
時間飛逝,半個月后。
大周,京城洛陽。
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兵,護送著幾輛馬車,在黃昏時分,緩緩駛入了朱雀大街。
為首的,正是面容冷峻的慕容拓。
半個月前鷹愁澗的那場伏擊,最終以皇莆弱水和“影子”組織的再次敗退而告終。
慕容親軍的強悍,遠超他們的想象。
在付出了十幾名黑衣人和大半萬毒門弟子的代價后,皇莆弱水護著楚岳只能帶著殘兵,再次狼狽逃竄。
雖然打退了敵人,但李軒一行人的歸途,也因此耽擱了許久。
馬車內,李軒已經醒了過來。
他靠在柔軟的墊子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恢復了清明。
經脈寸斷的傷勢,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月內痊愈,他現在依舊無法動用內力,和一個普通人無異。
但他畢竟是活了下來。
“殿下,我們到京城了。”柳如煙在車外輕聲稟報。
“嗯。”李軒應了一聲,他撩開車簾,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心中卻是一片沉重。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凝霜。
他離京已經快一個月了,不知道凝霜的尸毒,還能不能撐得住。
“直接回東宮。”李軒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是。”
車隊沒有在城中停留,徑直朝著皇城東側的太子府邸駛去。
然而,當車隊抵達東宮門口時,看到的,卻是一片肅殺的景象。
東宮的大門緊閉,門前站著兩排身穿禁軍服飾的士兵,為首的一名將領,正是禁軍統領,趙無極。
而在趙無極的身后,還站著一個面容陰柔的太監,正是皇帝李承業身邊的大伴,王賢。
看到這陣仗,慕容拓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催馬向前,沉聲問道:“趙統領,王總管,你們這是何意?為何要封鎖東宮?”
趙無極面無表情,抱拳道:“慕容將軍,末將乃是奉陛下旨意,在此等候太子殿下。”
王賢則捏著蘭花指,尖著嗓子笑道:“哎喲,太子殿下可算是回來了,陛下甚是想念呢。陛下有旨,太子殿下回京之后,需即刻入宮面圣,不得有誤。”
即刻入宮?
李軒在馬車里聽到這話,心中冷笑一聲。
看來,自己私自前往南楚,并且和南楚太子發生沖突的事情,已經傳回了京城。
這位父皇,是準備興師問罪了。
“知道了。”李軒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隨即對柳如煙道,“如煙,你先扶我進去,我要先看太子妃。”
“是,殿下。”柳如煙應聲,便要上前攙扶李軒下車。
“慢著!”
王賢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太子殿下,陛下的旨意,是讓您‘即刻’入宮。這東宮嘛……您暫時還是別進去了。”
“你說什么?”柳如煙俏臉一寒。
李軒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王賢,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攔本宮的路?”
“哎喲,殿下息怒,奴才不敢。”王賢嘴上說著不敢,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意,“奴才只是奉命行事。陛下說了,太子妃身中奇毒,穢氣纏身,為了殿下的龍體安康,暫時還是不要接觸為好。”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
但李軒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軟禁!
不僅要軟禁他,還要用凝霜來威脅他!
一股狂怒的火焰,瞬間從李軒的心底騰地升起!
他離京之前,千叮萬囑,讓東宮的人想盡一切辦法維持太子妃的生機。
可現在看來,李承業根本就沒把太子妃的命當回事!
“滾開!”
李軒一把推開柳如煙,自己強撐著,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他雖然無法動用內力,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太子威儀,卻絲毫不減。
他一步步走向王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本宮再說一遍,滾開!”
“殿下,您這是要抗旨嗎?”王賢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他身后,禁軍士兵們齊刷刷地拔出了佩刀。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抗旨?”李軒笑了,笑得無比冰冷,“本宮今日,便是要踏平這東宮門,誰敢攔我,殺無赦!”
“保護殿下!”
慕容拓怒吼一聲,他身后的三千慕容親軍,瞬間抽出了腰間的馬刀!
那股從南楚邊境帶回來的滔天殺氣,如同實質般,朝著趙無極和他的禁軍碾壓而去!
趙無極和他手下的禁軍,雖然也是精銳,但如何能與剛剛經歷過血戰的慕容鐵騎相比?
在那股恐怖的殺氣沖擊下,許多禁軍士兵的臉都白了,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趙無極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
他知道,真要動起手來,他這點人,根本不夠慕容親軍塞牙縫的。
“慕容拓!你想造反嗎!”趙無極厲聲喝道。
“我只聽殿下的命令!”慕容拓的回應,斬釘截鐵。
就在這時,另一輛馬車上,凌寒月在月姬的攙扶下,緩緩走了下來。
她看著眼前這一幕,清冷的眸子落在李軒的背影上,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她能感覺到,李軒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憤怒和絕望。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對著李軒的背影,輕聲說道:“讓我去看看吧。或許,我能救她。”
李軒的身形一震。
他猛地回過頭,看著臉色同樣蒼白,氣息依舊虛弱的凌寒月。
“你……”
“她的毒,是尸毒。我的太陰之力,正好是其克星。”凌寒月平靜地說道,“雖然我現在的力量所剩無幾,但……總要試一試。”
李軒死死地盯著她,仿佛要從她那雙清冷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做出了決定。
他沒有再理會王忠忠和趙無極,而是轉身,對著凌寒月,深深地,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若圣女能救活我妻,李軒,欠你一條命。”
……
東宮,寢殿之內。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死氣。
蕭凝霜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的容顏依舊絕美,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仿佛一尊精美的玉雕。
她的胸口,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起伏。
若非床邊的一位老御醫,每隔一刻鐘,便會用金針刺穴,為她渡入一絲微弱的真氣,恐怕她早已香消玉殞。
李軒站在床邊,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這副模樣,心如刀絞。
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卻渾然不覺。
“都出去。”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寢殿內的宮女、太監,以及那幾位束手無策的御醫,都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很快,殿內只剩下了李軒,以及被月姬攙扶著走進來的凌寒月。
柳如煙和宋清婉,則守在了殿外。
凌寒月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床上的蕭凝霜,清冷的眸子里也閃過一絲動容。
她能感覺到,蕭凝霜體內的生機,已經微弱到了極點,全靠一口外來的真氣吊著,隨時都可能斷絕。
而那股陰冷的尸毒,已經侵入了她的五臟六腑,甚至開始朝著心脈蔓延。
“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凌寒月的聲音很凝重,“尸毒已經快要侵入心脈了,一旦心脈被毀,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回天乏術。”
李軒的身體猛地一顫。
“還有……還有救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哀求。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敢用自己內力硬撼蠱蟲的瘋子,在面對自己妻子的生死時,終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凌寒月沒有立刻回答。
她伸出晶瑩的手指,搭在了蕭凝霜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對李軒說道:“準備熱水和毛巾。”
李軒一愣,但還是立刻照辦。
很快,宮女端來了熱水。
凌寒月讓月姬將蕭凝霜扶起,靠在床頭,然后,她自己拿起濕熱的毛巾,開始小心翼翼地擦拭蕭凝霜的臉頰和脖頸。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李軒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沒有說話。
擦拭完畢后,凌寒月盤膝坐在了蕭凝霜的面前。
“月姬,為我護法。”
“是,圣女。”月姬神色凝重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凌寒月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她沒有再用手指,而是將自己的雙掌,輕輕地貼在了蕭凝霜的后心。
她那本就所剩無幾的太陰本源之力,毫無保留地,緩緩渡入了蕭凝霜的體內。
“嗡……”
一股肉眼不可見的寒氣,以兩人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
寢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
李軒能清晰地看到,蕭凝霜的皮膚表面,開始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
那正是盤踞在她體內的尸毒!
在至純至凈的太陰之力面前,這些尸毒仿佛遇到了天敵,開始被一點點地從蕭凝霜的血肉經脈中逼迫出來。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也極其兇險。
凌寒月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比蕭凝霜還要蒼白。
她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為了救李軒,她已經耗盡了本源,此刻完全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李軒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幾次想要開口阻止,但看到蕭凝霜身上不斷冒出的黑氣,他又只能死死地忍住。
他知道,這是凝霜唯一的希望。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凌寒月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她的嘴角,再次溢出了鮮血,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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