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晨曦透過窗格,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荊云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書房,他將一卷整理好的名冊,恭敬地放在了李軒的桌案上。
“殿下,京中二品以上大員府中的適齡嫡女,共計一十七人,所有信息,盡在于此。”
李軒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
他沒有立刻翻看,而是靜靜地坐在那里,閉目養神,腦海中推演著今日入宮覲見的種種可能。
腳步聲輕響,蕭凝霜走了進來。
她也已起身,換上了一身宮裝,繁復的裙擺拖曳在地,更襯得她身姿窈窕,清冷高貴。
一夜的長談,似乎并未在她臉上留下疲憊,反而讓她眉眼間的冰霜化開了些許,添了幾分柔和。
她的視線落在了桌案上那卷扎著明黃色絲絳的名冊上,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李軒睜開眼,恰好捕捉到她神情的變化。
他沒有解釋,只是拿起名冊,緩緩展開,仿佛在認真審閱。
名冊上,一個個娟秀的名字映入眼簾。
“左丞相宋明之女,宋清婉,年十七,京城第一才女,溫柔賢淑……”
“吏部尚書周文之女,周玉瑤,年十六,嫻靜端莊,善琴……”
“兵部侍郎陳敬之女,陳月娥,年十八,將門虎女,性情爽朗……”
李軒看得極為仔細,手指甚至還在幾個名字上輕輕敲了敲,似乎在權衡比較。
殿內的空氣,一點點冷了下去。
蕭凝霜就那么站著,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心中剛剛融化的那池春水,仿佛在瞬間又被凍結成了堅冰。
她想起了昨夜他溫柔的話語,想起了他許下的“我們一起”的承諾。
原來,都只是為了安撫她,為了讓她這個蕭家的女兒,更死心塌地地為他所用嗎?
北境的功勛剛剛到手,戰神的名號剛剛傳遍京城,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擴充自己的后宮,拉攏朝臣,鞏固自己的地位了。
是了,這才是皇子,這才是儲君。
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失望與自嘲。
“殿下真是……雷厲風行。”她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清冷,甚至比以往更冷,帶著刺骨的寒意,“北境的塵埃尚未洗凈,便已開始為東宮的未來,綢繆規劃了。”
李軒放下名冊,抬起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怎么,你不高興?”
“不敢。”蕭凝霜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殿下是儲君,充實后宮,開枝散葉,本就是分內之事。臣妾身為太子妃,理應為殿下分憂,替殿下掌眼,為這些妹妹們把關。”
她刻意加重了“妹妹們”三個字。
李軒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蕭凝霜面前,逼視著她的眼睛。
“你覺得,我是要為自己納妾?”
蕭凝霜沒有回答,但她緊抿的嘴唇,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啊……”李軒嘆了口氣,抬手,想要像昨夜那樣為她理一理發絲,卻被她下意識地側頭避開。
他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尷尬,順勢收了回來。
“看來,我昨晚教你的東西,你還是沒學到家。”
蕭凝霜蹙眉,不解地看著他。
“你以為,今日入宮,父皇會如何對我?”李軒沒有直接解釋,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
“敲打、試探,甚至……問罪。”蕭凝霜冷靜地分析。
“沒錯。”李軒贊許地點了點頭,“功高震主,民心所向,這些都是懸在我頭頂的刀。三哥不是已經讓柳妃準備好說辭,要說我這個太子是靠著你這個將門虎女,才屢立奇功的嗎?”
“他想讓父皇以為,我是蕭家的傀儡。”
“那我要如何破局?”李軒又問。
蕭凝霜沉默了。她可以應對戰場上的千軍萬馬,卻對這人心鬼蜮的朝堂之爭,感到一陣無力。
“你只想著防守,卻忘了,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李軒的語調變得銳利起來。
“他想給我扣一頂‘被女人控制’的帽子,那我就索性把這頂帽子戴上,然后,再親手送給別人。”
他拿起那份名冊,在蕭凝霜面前晃了晃。
“這份名冊,不是為我準備的。”
“這是我為二哥、三哥,還有朝中那些搖擺不定的墻頭草們,-->>準備的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