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虛空陡然被一股無匹的鋒銳之氣撕裂。
金光萬道,瑞彩千條。
十二道身影踏著祥云,自裂縫中走出,周身仙光流轉,法力激蕩間,竟讓下方的北海之水都為之倒卷。
為首那人,面如冠玉,頭戴紫金冠,身著八卦仙衣,手托一方古印,眼神睥睨,俯瞰著下方的人族大軍,嘴角噙著一抹不加掩飾的輕蔑。
廣成子。
他身后,赤精子、玉鼎真人、太乙真人……闡教十二金仙,盡數在此。
森然的殺機混合著圣人道統獨有的威壓,如天傾般籠罩而下,讓無數商朝士卒心神劇顫,幾乎要跪伏下去。
為了在人族中布局,為了那人皇更迭的大勢,元始天尊座下的核心弟子,竟是傾巢而出。
他們早已潛伏于北海之地,等待時機。
今日,便是要助那七十二路反賊一舉功成,將殷商的國運徹底打斷,扶持他們選中的新主登臨人皇之位。
“沒想到暗中還隱藏了這么多老鼠。”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情緒,卻瞬間驅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
玄都的身影自商朝大軍中緩緩升空,玄色道袍無風自動,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廣成子眾人。
“正好今日將爾等給一網打盡!”
話音落下的瞬間,玄都的眼神驟然轉冷。
殺意,凜冽如九幽寒冰。
人皇更迭,此乃人族內部之事,是人道洪流的自我演變。
可這些圣人門徒,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費盡心機,視人族為棋子,視人皇為人偶。
當真是欺人太甚!
真當如今的人族,還是上古之時,那個任由圣人揉捏,只能在萬族夾縫中求存的孱弱族群嗎?
玄都大手一揮。
他身側的空間蕩開層層漣漪,數十道強橫的氣息噴薄而出。
為首的,正是三位風華絕代的仙子,云霄、瓊霄、碧霄,她們身側,是手持定海神珠,氣息雄渾霸道的趙公明,以及面容古拙,龍威隱現的黃龍真人。
在他們身后,是數十位身穿勁裝,氣血沖霄的人族武者。
這些人,每一個都筋骨如鐵,眸光似電,乃是人族圣山之上,苦修武道的至強者。
人教,既為人族之教。
教主親傳大弟子在此護持人道正統,圣山又豈會坐視不理?
玄都早已傳訊,圣山強者盡出,只為守護人族尊嚴。
廣成子瞳孔微微一縮,顯然沒料到對方竟有如此準備。
但他旋即冷笑一聲,身為闡教大師兄,圣人座下首徒,他有著自己的驕傲。
“一群披毛戴角、濕生卵化之輩,也敢與我闡教正宗為敵?”
“還有你們這些凡俗武夫,不知天數,螳臂當車!”
“殺!”
玄都懶得與他多,口中只吐出一個冰冷的字。
一聲令下,他身后的人族強者與三霄等人瞬間化作流光,沖殺而出。
“找死!”
廣成子怒喝,十二金仙亦同時催動法寶,迎了上去。
剎那間,整片北海蒼穹化作了神通與法寶的海洋。
寶光與血氣碰撞,仙音與戰吼交織。
然而,戰局剛一開始,便呈現出一面倒的趨勢。
人教一方,無論是頂尖戰力還是弟子數量,都明顯占據著絕對優勢。
尤其是玄都。
他拜入周源門下,得傳無上大道,修行歲月何其悠久,一身修為早已臻至大羅金仙后期,距離斬尸只有一步之遙。
而廣成子,雖是天資縱橫,得元始天尊看重,如今卻也只是大羅金仙初期。
兩者之間,足足差了兩個小境界。
只見廣成子祭起翻天印,那神印迎風便漲,化作萬丈巨山,裹挾著鎮壓九天十地之威,朝著玄都當頭砸下。
玄都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并指成劍,對著那落下的神山輕輕一點。
一道看似平平無奇的法力射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
可就是這一指,點在翻天印之上,竟讓那威勢無匹的先天靈寶發出一聲哀鳴,光芒瞬間黯淡,倒飛而回。
廣成子如遭重擊,身形一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看向玄都的眼神中,終于出現了一絲駭然。
差距,太大了。
另一邊,十二金仙的日子更不好過。
三霄的混元金斗神妙莫測,瓊霄與碧霄的金蛟剪更是兇戾無雙,在戰場中來回穿梭,每一次剪下,都逼得一位金仙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趙公明更是勇猛,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化作漫天星辰,將赤精子與太乙真人兩人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
再加上那些悍不畏死,肉身強橫到足以硬撼法寶的人族武道強者,闡教弟子們很快就節節敗退,身上紛紛掛彩,狼狽不堪。
就在廣成子等人即將支撐不住之時,虛空之中,又有一股截然不同的道韻彌漫開來。
那道韻清靜,自然,帶著一股無為之意。
緊接著,數十道人影自云層中浮現。
為首一人,作中年道人打扮,面容清癯,眼神古井無波,其修為,赫然也達到了大羅金仙中期。
玄都目光微凝。
太玄。
他認得此人。
當年太上圣人欲收他玄都為徒,傳承道教衣缽,卻因他選擇人教而作罷。
之后,太上便收了此人為大弟子,賜名太玄。
在三教圣人道統的二代弟子中,此人的修為僅次于自己,絕對稱得上是佼佼者,完全對得起道教大師兄的身份。
道教雖主修清靜無為,但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封神大劫,太上圣人還是招收了不少弟子。
只不過,親傳弟子唯有太玄一人。
其余人,皆為記名弟子,其中便有那所謂的“上洞八仙”。
“玄都道兄,人皇更迭乃是天數,你又何必逆天而行?”
太玄稽首一禮,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天數?”
玄都冷笑。
“我只知,人族的命運,當由人族自己執掌!”
“多說無益,戰吧!”
道教弟子的加入,讓原本一面倒的戰局瞬間變得焦灼起來。
太玄直接對上了玄都,他雖不如玄都,但憑借太清仙法的玄妙,倒也能勉強拖延片刻。
而上洞八仙等人,則立刻支援向岌岌可危的十二金仙。
一場更為龐大的混戰,在北海之上徹底爆發。
仙人們捉對廝殺,神通盡出,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然而,他們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
這場戰爭的根本,不在于他們這些仙神的勝負,而在于下方那場凡人的戰爭。
就在玄都將闡、道兩教所有弟子全部拖在戰場之上時。
地面上,聞仲已經率領著商朝大軍,對那所謂的七十二路反賊,發起了最后的總攻。
沒有了仙人庇護,那些烏合之眾如何是精銳的商朝大軍的對手?
聞仲身先士卒,額上神目開合間,金光迸射,所過之處,賊軍人仰馬翻。
商朝大軍勢如破竹,喊殺聲震天。
不過半個時辰,七十二路反賊便被徹底擊潰,兵敗如山倒。
為首的袁福通,更是被聞仲座下大將一刀梟首,巨大的頭顱滾落在地,死不瞑目。
至此,商朝大獲全勝。
北海之地,被徹底鎮壓。
當袁福通身死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一股屬于反賊的氣運轟然崩塌。
正在與玄都等人纏斗的廣成子、太玄等人,都是心頭一震,齊齊向下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尸骸,以及商朝大軍那迎風招展的玄鳥大旗。
他們的計劃,失敗了。
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廣成子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個個氣憤不已,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可事已至此,他們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凡間的大戰已然結束,他們這些仙人再斗下去,已經毫無意義。
“我們走!”
廣成子咬著牙,恨恨地瞪了玄都一眼,極為不甘地吐出三個字。
話音未落,他第一個化作一道金光,選擇了撤退。
其余闡教、道教弟子見狀,也紛紛虛晃一招,借機脫離戰斗,緊隨其后,狼狽地消失在天際。
“大師兄,追嗎?”
趙公明手持神鞭,來到玄都身側,沉聲問道。
玄都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目光深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窮寇莫追。”
在玄都的指揮之下,眾人并未追殺。
他們緩緩降下云頭,與下方得勝的商朝大軍匯合,直接班師回朝。
另一面。
混沌仙島。
此地萬古如一,濃郁到化不開的混沌氣流,如同灰色的潮汐,無聲地沖刷著島嶼的每一寸土地。
道音天成,法則顯化。
周源盤坐于道臺之上,雙眸閉合,但他的意志卻早已穿透了無窮時空,映照著遙遠人間的一方戰場。
在他的“視界”之中,幾道狼狽不堪的流光正撕裂天穹,倉皇遠遁。
為首的那道金光,其光芒已然黯淡,不復先前的煊赫與威嚴。
正是闡教首徒,廣成子。
周源的嘴角,勾起一道極淡的弧度,那并非喜悅,而是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
為了對付他,為了傾覆人教,那三位曾經的道友,如今的圣人,果真是不留余地。
太上,元始,通天。
他們之間的隔閡仿佛從未存在過,鐵板一塊,甚至不惜放下圣人顏面,將西方二圣也拉攏了過來。
五圣聯手,何等陣仗。
可惜。
周源的意念從戰場上收回,心中無波無瀾。
他們還是低估了人教,或者說,低估了這無盡歲月以來,人族所積累的真正底蘊。
“眾圣道統傾巢而出,滿打滿算,又能湊出幾尊先天神圣?”
他的心神如同一面澄澈的明鏡,將敵我雙方的實力映照得清清楚楚。
“而我人族圣山,有三皇坐鎮,有五帝鎮守,更有人族三祖庇護薪火。”
“還有西王母這等頂尖大能,甘為我人教護法。”
這些名字,每一個都代表著一段輝煌到極致的古史,代表著一股足以撼動洪荒的力量。
“弟子層面,確實是短板。”
周源坦然承認這一點。
人教建立時日尚短,玄都等人雖天資絕世,但終究需要時間成長。
面對五大道統積累了無數元會的門徒,數量上的確處于絕對劣劣勢。
“但,也僅僅是劣勢,遠非絕境。”
真正的勝負手,從來不在于這些弟子。
他的目光再次偏移,落在了那些被玄都等人斬殺的人族叛軍身上。
他們的肉身崩解,魂魄消散。
然而,就在魂飛魄散的最后一瞬,一縷微不可查的真靈,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寂滅中強行剝離。
那縷真靈,承載著一個生靈最本源的印記。
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道肉眼無法看見,神念無法捕捉的裂隙。
這些真靈就如同受到了某種至高規則的牽引,身不由己地投入其中,瞬間消失無蹤。
這種手段,瞞得過洪荒眾生,甚至瞞得過準圣大能。
可在周源的眼中,卻清晰得如同掌上觀紋。
他執掌空間大道,宇宙的每一寸褶皺,都無法對他隱藏秘密。
那裂隙的背后,連接的正是封神榜。
“連這等資質平庸,連仙道都未曾踏入的凡俗,都能被圣人看中,收為記名弟子,賜下參與大劫的資格。”
周源的意念中,透出一絲譏諷。
這哪里是收徒,分明是在填充炮灰。
用這些人的性命,去填補封神榜上的一個個神位。
“為了削弱人族氣運,為了給他們的道統爭取一線生機,眾圣還真是……不擇手段。”
他輕輕搖頭。
鬧劇罷了。
只要那幾位圣人沒有親自下場,撕破最后臉皮,他便不會去干涉玄都等人的歷練。
這是屬于他們的劫,也是屬于他們的機緣。
何況,人教的底牌,又何止于此。
西王母等先天大能暫且不論,單是那三大護法神獸種族,就足以讓任何勢力為之忌憚。
龍族。
鳳族。
麒麟族。
這三個曾經主宰了整個洪荒的霸主,如今雖因果業力纏身,蟄伏于四海與南明不死火山等地,但他們的力量從未真正消亡。
一旦到了最終決戰的時刻,三族大軍必將席卷而出。
這不僅僅是為了履行護法的職責。
更是為了他們自己。
若是能助人教取得封神大劫的最終勝利,便可分享那無量的人道氣運。
以人族氣運為薪,焚燒己身業障。
以人道功德為水,洗盡萬古因果。
這是三族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翻盤機會。
周源收回所有思緒,心神重新沉寂,準備繼續閉關,參悟那永無止境的大道。
嗡——
一聲異響。
這聲音并非從外界傳來,而是直接在他的神魂本源之中響起。
這并非物理層面的震動,而是大道層面的共鳴。
周源豁然睜開雙眼。
那雙眸子,深邃得仿佛蘊藏著兩方混沌宇宙,開闔之間,有星辰生滅,世界輪轉。
他的眉頭瞬間蹙起。
什么情況?
在他的內世界中,那座頂天立地,仿佛由命運本身鑄就的古老石塔,此刻正微微顫動。
命運之塔。
他沒有催動這件至寶。
它為何會自行產生異樣?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周源心底浮現,帶來了一絲久違的凝重。
難道……
那個家伙,還沒有死絕?
命運魔神!
周源自出世以來,歷經大小戰陣無數,斬殺的混沌魔神、先天神圣不知凡幾。
可唯有命運魔神,是他所遭遇過的,最為詭異,最為難纏的對手。
那是一種從根源上就無法被輕易理解的存在。
其難纏的程度,甚至要遠遠超過后來聯手對付他的三清!
周源的神念,化作一道無形的洪流,瞬間沖入了命運之塔的內部。
塔內自成一方浩瀚宇宙,無數條晶瑩剔透的絲線縱橫交錯,貫穿著過去、現在、未來。
每一條絲線,都代表著一個生靈的命運軌跡。
周源的意志在這片命運的海洋中極速穿行,繞開他親手布下的重重禁制,循著那一絲不屬于他的震動源頭,一路追溯。
很快,他抵達了命運之塔的最深處。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一貫平淡的心境,也泛起了一絲錯愕。
震動的源頭,并不在塔內。
而是……隔著命運之塔這座橋梁,從一個更加古老,更加虛無,更加不可名狀的地方傳遞而來。
命運長河!
周源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然出現在混沌仙島的上空。
他伸出手,朝著前方的虛空,輕輕一揮。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法則顯化的異象。
他面前的空間,卻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抹去,出現了一片絕對的“無”。
緊接著,一顆通體灰蒙,毫不起眼的珠子,從那片“無”中緩緩浮現。
它沒有任何光澤,仿佛能吞噬世間一切的光與暗,道與法。
混沌至寶,混沌珠。
此珠一出,整座混沌仙島上奔騰不休的混沌氣流,瞬間凝固。
下一刻他直接邁步入混沌世界。
周遭的一切景象、聲音、法則都在瞬間被剝離,只剩下最純粹、最原始的灰蒙氣流。
這里是萬界之基,亦是萬物終點。
沒有時間流逝,沒有空間概念。
周源立于這片永恒的虛無之中,神色沒有半分波瀾。
他雙手掐訣。
那是一個繁復到極致,足以讓任何仙神目眩神迷的印訣。
隨著他指尖的每一次變動,虛無的混沌都仿佛被賦予了無形的韻律。
無窮無盡的命運法則力量自他體內涌現而出,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化作了決堤的洪濤,向著四面八方奔涌席卷。
緊接著,一條虛幻的長河于他眼前緩緩鋪開。
它沒有源頭,也看不到盡頭。
河水并非實體,而是由億萬萬生靈的命運軌跡、無窮因果的絲線交織而成,每一次奔涌,都映照出無數種可能的未來,每一次翻騰,都埋葬了數不盡的過往。
奔騰不息的命運長河出現了。
靠著命運之塔本身的力量,周源成功將這執掌諸天萬界所有生靈軌跡的至高長河召喚而出。
這便是他如今的底氣。
也就在長河顯化的瞬間,那一道冥冥中召喚他的力量,終于不再隱藏。
它就在河中。
在長河的某一處支流,一股與命運之力格格不入的漆黑力量正在翻涌,它霸道、狂亂,充滿了毀滅與終結的氣息,試圖污染這片圣潔的命運水域。
“周源,沒想到是本尊在召喚你吧?”
一個戲謔而又充滿無盡瘋狂的聲音,順著命運的軌跡,直接響徹在周源的意識深處。
伴隨著這道聲音,那片漆黑的區域開始劇烈攪動。
無窮無盡的魔氣瘋狂匯聚,那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惡意與毀滅欲望,仿佛要將整個混沌世界都拖入最終的寂滅。
魔氣翻滾、凝聚、塑形。
一道修長而又散發著無邊霸道的身影,最終從那片漆黑的魔氣中走出,踏在了虛幻的命運長河之上。
他黑衣黑發,面容俊美邪異,一雙眼眸深處,燃燒著的是足以焚盡九天十地的瘋狂火焰。
羅睺。
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周源的眼瞳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他平靜無波的心境,終于泛起了一絲漣漪。
周源神色中的驚訝一閃而逝,他還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是這位昔日的魔祖在召喚自己。
這個結果,超出了他所有的預料。
這意味著太多東西。
這樣看來,那尊先天魔神中排行前三的命運魔神,其強大的肉身,已經徹底被羅睺給完全掌握了。
甚至,連其本源的命運法則,也被侵蝕、吞噬、化為己用。
否則,羅睺絕無可能辦到這種事。
他不可能在命運長河中擁有一個如此清晰的“坐標”,更不可能反過來利用命運法則的力量,向身為命運之塔主人的自己,發出召喚。
也就是說,眼前的羅睺,這位曾經只執掌毀滅與殺伐的魔祖,如今也掌握了一部分命運法則的力量。
一個瘋子掌握了世間最不可測的力量。
這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周源心念電轉,無數個念頭在剎那間生滅。
只是對方為何要召喚他?
要知道,他和羅睺之間,從來都談不上朋友。
雖然在對抗命運魔神的那場驚天大戰中,他們有過一同合作的經歷,但這不過是形勢所迫下的短暫聯手。
在那之前,在那之后,他們都是彼此必殺的目標。
兩人之間的恩怨,橫跨了數個時代,早已深刻入骨,絕不會因為一次短暫的合作而有任何消散。
這份埋藏在時間深處的血仇,從未褪色。
“你這是特地上門找事?”
周源沉吟片刻,聲音聽不出喜怒,淡淡問道。
他的目光落在羅睺身上,周身那股與命運長河融為一體的浩瀚氣息,開始緩緩凝聚。
一旦對方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那么今日,就在這命運長河之上,做過一場。
新仇舊怨,正好一并了結。
聽到周源那毫不客氣,甚至帶著凜然殺意的話語,羅睺卻不以為意。
他眼中閃過一抹更加熾烈的瘋狂之色,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呵呵呵……”
他低沉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快意。
“周源,本尊雖然行事瘋狂,但卻也知曉一個最簡單的道理。”
羅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他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周源,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我的肉身已經潛入了洪荒之中。”
“所以,本尊知曉你如今的處境。”
“你正在和太上、元始那些偽善的圣人為敵,不是嗎?”
羅乙的話語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玩味。
“你的戰力確實不弱,甚至可以說,強的出乎了本尊的預料。”
“但想要徹底解決這些身合天道,擁有無盡法力,近乎不死不滅的天道圣人,也是不可能之事。”
羅睺的評價很中肯,沒有絲毫的貶低,也沒有任何的吹捧,只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欣賞周源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
然而,周源依舊平靜。
羅睺眼中的瘋狂之色更盛,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命運長河都因他這一步而劇烈震蕩。
“恰巧!”
“本尊和他們的老師,那個道貌岸然的鴻鈞,同樣有著不小恩怨!”
“不,那不是恩怨。”
羅睺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而怨毒,那股瘋狂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要撕裂這片混沌。
“是血海深仇!”
“他奪了本尊的成道之基,毀了本尊的魔道大業!此仇不共戴天!”
狂暴的魔氣自他體內轟然爆發,在他身后化作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魔域,無數魔神的虛影在其中咆哮、嘶吼,充滿了對萬物的憎恨。
片刻后,羅睺才緩緩收斂了這股失控的氣息,再次恢復了那副邪異俊美的模樣。
他看著周源,笑容重新變得玩味。
“所以,本尊可以在此事上出手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