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風雪從早晨,漸漸大了起來。
風雪朦朧,城中石板路已被馬蹄踏得作響。韓勇勒住韁繩,玄色短打外罩著件半舊的羊皮坎肩,目光掃過身后二十多個挑著貨擔的漢子。
——劉三正彎腰檢查最后一箱藥材,貨擔底層的夾層里,藏著給各據點傳遞隱蔽消息的賬本。
“動作快點,城里鋪面等著卸貨,別耽誤了時辰。”韓勇低聲叮囑,劉三點頭應著,揮手讓隊伍跟上。
皮貨的腥氣混著藥材的苦香在巷子里散開,他們先到南市的“和記皮貨行”,掌柜老周接過貨單時,指節在柜臺下敲了三下。
——這是暗部據點的接應信號。
韓勇趁機遞過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面寫著“午后申時,西街老槐樹”。
接連走了五家鋪面,從布莊到藥鋪,每個掌柜都心照不宣地收下貨物,又悄悄遞回些零碎消息:
楊家公子前日在酒樓被潑了一身泥漿,昨晚蘇家二爺出門時,剛到巷口就被人兜頭倒了桶餿水。
“城里都在傳,說楊大人私通山賊,前段時間還欲剿滅山賊滅口,蘇家糧倉里藏著韃子的馬匹。”
最后一家藥材鋪的伙計壓低聲音,眼里閃著興奮的光,“現在消息傳遍全城,誰見著楊、蘇兩家的人,都繞著走,那眼神跟看臟東西似的。”
韓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段時間,他讓弟兄們混在茶肆、酒樓,甚至賭坊里散播消息。如今總算見了成效,幽州百姓的怒火悄然醞釀。
他正打算回住處,卻聽見前方傳來嘈雜的喊聲,順著人流擠過去,只見刺史府門前圍了數百人,老的少的都有,手里舉著粗糙的木牌。
上面寫著“還我夫君”“還我兒子”“求撫恤”的字樣。
“我兒子是楊統制麾下什長,月前跟著去剿冷艷山寨,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官府就給一句‘失蹤’,連半文錢撫恤都沒有,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個老婦人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哭喊,聲音嘶啞。來往名人駐足,跟著附和,罵聲此起彼伏。
“就是,我家三伢子也不見了,官府說被賊人殺了。”
“呸,冷艷山寨早就被邊軍剿滅,是來糊弄鬼呢!”
“我聽說是楊家大隊要滅口,反而誤殺了邊軍。雙方當場就打了起來,兩營地方軍被殺敗。”
“城南的陳家,吳大戶俱送錢送糧,去邊軍贖人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這件事。”
“那楊全,周翔兩個指揮好久不見人。”
“他娘的,這群家伙壞透了,狗官!還我兒命來。”
在有心人的鼓動下,人們議論紛紛,越說越氣憤,許多急性子更是嘴巴不饒人,跳腳大罵。
駐足和聚攏的百姓是越來越多,幾乎堵住了刺史府。石塊亂飛,罵聲不斷,場面一片混亂。
府衙的軍卒握著刀柄,卻不敢上前驅趕民眾。這些人都是失去親人的軍民,真要是動了手,輿論只會更糟,他們可擔不起百姓嘩變的責任。
人群外,韓勇看著守門士兵眼中閃過的慌亂,撇撇嘴表示不屑。耍些小手段,誰還不會了?
他深知,要動搖官府威信,單靠一時的聚集還不夠,必須要有持續沖擊官府公信力的事件。
最好是有惡劣事件加劇矛盾!
突然,一個伙計打扮的漢子小跑過來,匯報:“掌柜的,前幾日,帶頭來刺史府外鬧事的張三,宋寶被抓了,那群官差偷偷摸想從后門進。”
“哼,偷摸?他們也就敢趁著人少的時候抓捕,韓某偏偏就不讓了。”韓勇聽了,冷笑連連。
隨即在伙計耳邊說了幾句,吩咐他如何如何做。這正符合煽動中加劇矛盾以制造對立的手法。
伙計點頭,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人群中。
“不好了,官府胡亂抓人啦!”
就在這罵聲不斷的時候,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響徹。
這聲呼喊瞬間就讓場面為之一靜。
“快去后門,官府惱羞成怒,這是要殺人滅口。”韓勇身邊幾個親隨早就散開,此起彼伏地呼喊-->>。
“大家要是不團結起來,也要被他們抓入大牢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