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傻圍著兩人腳邊興奮打轉。
秋風和煦,一時光景靜好。
正當風箏攀上最高處,永福笑靨最是燦爛之時,顧羨卻陡然松了手,背過身去,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咳。
他以手死死掩口,單薄肩背顫抖如風中落葉。
“顧郎君!”
永福笑容瞬間凝固,化為驚懼。
待他緩過氣,攤開掌心,一抹刺目殷紅赫然映入眼簾。
永福霎時臉色慘白,呆立原地。
長隨二忠見狀臉色驟變,立即上前,半蹲下身將顧羨穩穩背起,步履匆匆卻極盡小心地朝停在山路旁的馬車趕去。
阿傻焦急地嗚咽著,緊緊跟在腳邊。
永福也顧不得禮儀,提起裙擺,帶著玉姚與另外兩名宮女,急匆匆地追了上去:“把顧郎君背到我的馬車上去!我的車架大,鋪了軟墊,回去路上能少些顛簸!”
二忠不敢怠慢,便又朝著永福的馬車奔去。
永福親手替他撩開車簾,看著二忠將顧羨小心安置在寬敞的車廂軟墊上。
隨后,她摘下腰間一枚代表身份的宮禁玉佩,塞到心腹宮女玉姚手中:“玉姚,你持我信物,立刻趕車入宮,請太醫院的王太醫即刻去永嘉伯府診治!”
說罷,她竟不顧宮規,也一同登上了馬車。
車內。
顧羨已無力靠在軟墊上,雙眸緊閉,唇邊還沾著未拭凈的血跡,臉色白得嚇人。
永福坐在他身旁,抽出自己的絲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
看著眼前人奄奄一息的模樣,她的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低泣道:“顧郎君,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這么厲害……”
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
顧羨靠在軟墊上,眼角的余光卻瞥見永福坐在身旁,一雙杏眼哭得通紅,纖纖玉指攥著絲帕,正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唇邊的血跡,那副又怕又急、強忍著不哭出聲的模樣,像極了受驚的小鹿。
一股從未有過的柔軟,一時間蓋過身體的痛處。
他強提一口氣,濃密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眼,望向她,唇邊努力牽起一絲他慣有的、玩世不恭的淺笑:“殿下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了去,還以為是草民……欺負了您呢。”
他頓了頓,氣息有些不穩,卻仍玩笑著續道:“這可真是……百口莫辯了。在下這身子骨,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永福沒料到他會突然說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心中又酸又暖,帶著哭腔嗔道:“你、你都這樣了……還有心思胡說八道!”
話雖如此,看著他強撐的笑臉,她心頭的驚懼卻莫名散了些許,竟真的被他逗得破涕為笑。
那笑容映著淚光,宛如雨后初霽的海棠。
顧羨見她笑了,眼底深處掠過慰藉與苦澀,終是力竭,緩緩合上眼,低聲喃喃道:“笑了便好……殿下笑起來,比哭好看……”
話音未落,人已昏昏沉沉地睡去。
永福看著他驟然失去血色的臉,剛剛揚起的嘴角瞬間僵住,心再次被緊緊揪起。
她連忙對車外催促:“快!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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