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驚愕地看著他。
顧淮之依舊低著頭,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狼狽。
他緊緊抿著薄唇,下頜線繃得死緊,額角甚至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手,此刻正用一種近乎失控的力道,攥著她的手腕。
滾燙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從他掌心傳來。
他好像比她還要緊張。
“顧顧醫生?”
她試探著,輕輕叫了他一聲。
他像是被這聲呼喚驚醒,猛地松開了手,像是被燙到一樣,后退了一大步。
“抱歉。”
他丟下這兩個字,連早餐都沒吃,抓起旁邊的公文包,幾乎是落荒而逃。
姜小滿一個人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發紅的手腕。
上面,還殘留著他掌心炙熱的溫度。
和那失控的心跳。
她緩緩抬起手,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
這個男人
太要命了。
顧淮之落荒而逃后,姜小滿在餐桌前坐了很久。
那碗為他盛好的皮蛋瘦肉粥,漸漸失了溫度。
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滿腦子都是他失控的眼神,和攥住她手腕時,那滾燙的溫度。
還有他胸膛下,那擂鼓般的心跳。
這個認知,讓她既恐慌,又竊喜。
原來,心亂的,不止她一個。
原來,那座人人敬畏的冰山,會因為她小小的靠近,就內部崩塌,幾近融化。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
顧淮之似乎在躲著她。
他回來得越來越晚,有時甚至等姜小滿睡著了才回來。
早餐,也總是她放在保溫盒里,他第二天早上自己熱了吃。
連每晚的“語音陪伴”,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說話時,能清晰地聽到對講機那頭,他刻意放緩、壓抑的呼吸聲。
他在害怕。
害怕再次失控。
姜小滿有些失落。
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知道,對于一個習慣了用邏輯和秩序包裹自己的人來說,失控,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不想逼他。
于是,她也開始躲著他。
他回來時,她就待在房間里,假裝已經睡了。
他去上班后,她才出來活動。
這個巨大的房子,再次恢復了兩個孤單靈魂擦肩而過的狀態。
只是,空氣中,有什么東西,已經悄然變質了。
周五這天,顧淮之發來一條信息。
深海:今晚醫院有重要的國際學術交流晚宴,會很晚回來。
深海:不用等我。
簡意賅,是他一貫的風格。
姜小滿看著那句“不用等我”,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回了一個“好”,然后放下手機,繼續研究她的新甜品。
沒有顧淮之在,這個房子顯得格外空曠冷清。
連烤箱里飄出的香氣,都好像少了幾分甜意。
晚上十點,姜小滿結束了直播錄制。
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電視。
財經頻道正在轉播今晚那場醫學界的學術交流晚宴。
鏡頭掃過衣香鬢影的會場,最終,定格在主席臺上。
顧淮之作為主辦方代表,正在用一口流利的英文發表演講。
聚光燈下的他,穿著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裝,身姿筆挺,神情專注而冷峻。
那張英俊得過分的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他從容不迫,邏輯清晰,每一個手勢,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專業魅力。
他就是天生的掌控者,是舞臺中央唯一的光。
姜小滿呆呆地看著屏幕里那個光芒萬丈的男人。
完全無法把他和那個,會因為她靠近而心跳失控、會笨拙地扯著領帶、會落荒而逃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或者說,都是。
一個是屬于全世界的頂尖心外醫生,顧淮之。
另一個,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純情戰神,“深海”。
這個認知,讓姜小滿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柔軟的手攥住了,又酸又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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