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時,程方煜正把宋敘的資料往抽屜里塞,指尖發力太猛,紙頁邊緣被折出一道硬挺的折痕。
“程總。”
喬安琪的聲音帶著點醫學診室里特有的溫和,卻又比聽診時多了分利落,像她白大褂口袋里總插著的那支銀質鋼筆,文雅又鋒利。
她手里拎著個深棕色的保溫袋,袋口露出半只青瓷碗的邊緣,徑直走到辦公桌旁,目光先落在他手邊的資料上,眉頭微蹙了下,不過很快就舒展開,快的讓人捕捉不到這一刻的神情變化。
“我讓阿姨燉了桑寄生牛骨湯,加了杜仲,溫筋的,你趁熱喝。”
程方煜抬眼時,目光在她身上頓了頓,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真絲襯衫,領口別著枚小巧的玉扣,倒不像三年前在國外私立醫院時總穿白大褂的樣子,卻依舊帶著種“醫者”的沉靜。
當年他被確診基因突變時,整個程家都慌了,這種罕見的基因遺傳病,全球都沒有幾例。
盛妍拋棄他以后,他去了國外,沒想到碰到了安琪
“剛從實驗室過來?”
他收回手,指尖叩了叩桌面,試圖掩飾方才的失態。
“嗯,剛跟基因測序中心的人對完數據。”
喬安琪拉開保溫袋,青瓷碗落在桌上,湯香混著淡淡的藥草味散開來。
“上周跟你提的那個罕見病研究基金,我讓團隊整理了份章程,發你郵箱了。”
程方煜捏著勺子舀了口湯,桑寄生的澀被牛骨的鮮中和了,順著喉嚨滑下去。
喬安琪這才慢悠悠提起:“昨晚的新聞我看了,你在記者面前說‘認真追求’,倒是挺像你的性子。”
他等著她接“不必如此”,畢竟從前她總說“你這病,最忌情緒大起大落”。
可喬安琪卻話鋒一轉,指尖點了點手機屏幕:“但這對程氏的影響很大,我想你應該清楚,盛妍現在才是名正順的程太太!”
“程太太”三個字從她嘴里出來,輕得像撣灰塵,沒半點刻意,卻偏偏撞進程方煜耳朵里。
他想起盛妍昨晚說“什么都不要”時的冷臉,心里那股火又往上冒:“她也配叫程太太?”
“配不配,眼下名分在她那兒。”
喬安琪端起自己那份湯,沒坐,就靠在桌沿,“三年前她選了程方時,如今你又在媒體面前選擇了我,你就算不顧及她的面子,也得考慮程家的臉面。”
程方煜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喬安琪覺得差不多了,又一臉歉意的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我在醫院里見多了類似的情況,所以總是忍不住多想一層。”
喬安琪垂著眼,指尖輕輕蹭過青瓷碗的邊緣,語氣放得更柔了些:“到底是我的回歸才讓你們的關系搞得這么僵,不過”
她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
“不過,我聽說她在實驗室這幾年也算是沉得住氣,同門師兄對她倒是也不錯,她那個師兄,好像是叫宋敘。”
“宋敘”兩個字像針,猛地扎進程方煜心里,他捏著勺子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桑寄生的藥味此刻聞著竟有些嗆人。
是啊,盛妍提離婚時說得輕巧,“跟任何人都沒關系”,轉頭怕是就等著和宋敘雙宿雙飛,連實驗室的項目都早早就搭好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