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的熱浪,在她出現的瞬間,變得溫順,如同臣子拜見君王。她的長發無風自動,發梢處跳動著細碎的金色火星。
張帆身上的黑色紋路,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仿佛遇到了天敵,猛地向后縮了半寸。他艱難地抬頭,渙散的意識重新聚焦。
“你……”他只吐出了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
“恭喜。”樓主從陰影里鼓著掌,摩擦音里充滿了戲劇性的贊嘆,“鳳凰涅槃,神兵出世。現在,你感覺如何?是不是覺得,隨時都能凈化掉身邊這個‘威脅’了?”
朱淋清沒有看他。
她一步一步,走到張帆面前,蹲下身。
“傻子。”
她的兩個字,帶著火焰的溫度,卻不是灼燒,而是暖意。
張帆看著她,看著她那雙不再是純黑,而是泛著淡淡金色的瞳孔,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體內的痛苦。
朱淋清伸出手,想要觸碰他臉上的黑色紋路。
“別碰!”張帆猛地向后一縮,嘶啞地喊道,“會……臟了你的手。”
他的理智在告訴他,他身上的死印,對她而,是劇毒。
朱淋清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著他,然后,把視線轉向了那片陰影。
“他不是威脅,也不是污穢。”她的語調平淡,卻讓整個洞窟的火焰都隨之跳動了一下。“你又算什么東西?”
樓主似乎被她的話逗樂了。
“我?我是一個觀眾,一個見證者。”他慢條斯理地回答,“見證天命,也見證……愚蠢的違逆。”
“天命?”朱淋清站起身,轉身正對著陰影的方向。“他的人性,就是他的天命。你口中的那個,不過是強加在他身上的枷鎖。”
“哦?”樓主的摩擦音拔高了些,“你的意思是,你這條‘鎖鏈’,比他的‘天命’更高貴?別忘了,這死印,是誰也無法解除的宿命。而你,不過是他宿命中,最燦爛的一朵煙花。美麗,卻短暫。”
“是嗎?”朱淋清反問。
她抬起右手。
一團金色的火焰,在她掌心憑空出現。它不像朱雀真炎那般狂暴,而是安靜、純粹,像一顆微縮的太陽。
她將這團火焰,輕輕地按在了張帆的眉心。
張帆渾身一顫。
他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那團火焰,非但沒有與死印產生沖突,反而化作一股至純的生命暖流,滲入他的體內。
那股在他腦海中咆哮的冰冷意志,在這股暖流下,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尖嘯,迅速退回了死印深處。
張帆臉上的黑色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恢復了原樣。他身上的寒氣被驅散,只剩下力竭后的虛弱。
他癱坐在地,大口地喘息著。
洞窟前,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樓主的摩擦音才再次響起,這一次,那份從容的戲劇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實質性的探究。
“這不是朱雀真炎。這是……本源之火。你……竟然能掌控到這個地步?”
“我說了。”朱淋清收回手,掌心的火焰隨之熄滅,“他的人性,就是他的天命。而我,是他的守護者。任何想要磨滅他的人性的東西……”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都是我的敵人。”
“敵人?”樓主重復著這個詞,然后,他笑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金屬摩擦和夜梟啼叫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有趣,真是有趣的宣。一只剛剛破殼的雛鳥,竟然要對天空宣戰。”
他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那不是一個人。
那是一具由無數扭曲的影子和破碎的肢體拼接而成的人形輪廓,它的核心,是一張戴著白色面具的臉。面具上,只畫著一個簡單的、彎曲的弧度。
一個笑臉。
“那么,守護者小姐。”面具人歪了歪頭,發出咔嗒的聲響,“你的敵人,現在就站在這里。而你的‘被守護者’,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你要怎么做?”
張帆掙扎著想站起來,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看著朱淋清的背影。
那個背影,不再單薄。
她擋在了他的身前,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山。
朱淋清沒有回答面具人的問題。
她只是反手,握住了身后張帆垂落在地的手。
她的掌心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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