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輸不起這個臉。
而且,在他看來,這場賭局,他根本不可能輸!用奇技淫巧去種地?簡直是天方夜譚!農業,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是千百年來祖宗傳下的經驗,豈是幾個工匠鼓搗幾下就能改變的?
“好!”張柬之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老臣,就與殿下賭這一局!屆時,還請陛下與滿朝文武,共同見證!”
“一為定。”楚風打了個哈欠,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張柬之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那群官員也跟著他,氣沖沖地離開了。
直到他們走遠,格物院里才爆發出壓抑的議論聲。
“大人,這……這如何是好啊!”一個老書辦快哭了,“那可是貧瘠的鹽堿地啊,種什么都不長的!”
“是啊,大人,您太沖動了!”
幾個匠人也圍了上來,滿臉憂色。
楚風臉上的淡定瞬間垮掉,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內心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靠!我剛剛都干了什么?我為什么要裝這個逼啊!我只是想把他們懟走,然后繼續睡覺啊!現在好了,搞出個全國直播種田比賽!我連韭菜和麥苗都分不清啊!這下死定了!我美好的擺爛生活,徹底一去不復返了!我恨我自己!
閑王與禮部尚書立下“種田之賭”的消息,插上翅膀一般,在一天之內傳遍了整個京城。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議論這場堪稱本年度最離奇的賭局。
絕大多數人,都覺得閑王瘋了。
那些自詡風雅的讀書人,更是將此事編成了段子,在詩會上引為笑談,嘲笑閑王殿下不自量力,拿自己的無知去挑戰儒家的根基,簡直是螳臂當車。
保守派的官員們彈冠相慶,在他們看來,張柬之已經贏定了。等三個月后,他們就能借此機會,徹底鏟除“格物院”這個異端,并沉重打擊女帝的威信。
而普通的老百姓,則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他們不懂什么“道”與“術”的爭論,他們只關心,那個傳說中神機妙算的閑王殿下,這次是不是真的要栽了。
紫宸殿內,楚云曦批閱著奏折,聽著王德的匯報,唇邊始終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陛下,您就一點不擔心嗎?”王德小心翼翼地問,“那京郊的西山官田,是出了名的‘白骨地’,土里泛堿,十年九不收。別說閑王殿下了,就是天上的神仙來了,也難種出糧食啊。”
“擔心?”楚云曦放下朱筆,“朕為什么要擔心?朕的弟弟,什么時候讓朕失望過?”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在聆聽著另一邊的動靜。
此刻的閑王府,楚風正如同困獸一般,在自己的書房里瘋狂地兜著圈子,嘴里念念有詞。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沖動是魔鬼!我為什么要跟一個老頭子較勁!現在牛皮吹出去了,怎么收場?
西山官田,鹽堿地……鹽堿地怎么改良來著?好像是……摻沙子?挖排堿溝?還是種特定的耐堿植物?我記得看過一個紀錄片,是用石膏,中和堿性。對,化學中和!可我去哪兒找石膏?這玩意兒古代叫什么?
還有肥料!光有氮不行,還得有磷和鉀。磷肥……骨粉?鉀肥……草木灰?對對對,草木灰是堿性的,還能順便中和一下酸性土壤……不對,鹽堿地是堿性的,用草木灰不是雪上加霜嗎?完了,我的高中化學都還給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