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怎么了?我說錯了嗎?有你這么大女兒不肯嫁人,你娘在地底下也閉不上眼睛,就是閉不上眼睛……”
黃氏拿出潑婦那一套來,坐在地上抬手指著桑棠晚罵。
她怕什么?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桑棠晚總不敢讓人對她這個長輩動手。
她猜對了。
桑棠晚的確沒有讓人對她動手。
她選擇自己動手。
桑棠晚往前一步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扇在黃氏臉上。
這一巴掌,她用了最大的力氣,直震得手心發麻。
她可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講究不親自動手打人那種規矩。
她與黃氏之間沒有任何親情可。能忍她這么久,只是懶得理會罷了。
黃氏不懂得看人臉色,反而死纏爛打。最后牽扯到她娘親。
她又不是黃氏的娘,沒必要慣著她。今天黃氏能受倪妙之的挑唆來鬧事,明天更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
干脆給黃氏點教訓,這叫作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一巴掌落下來,場中頓時一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桑棠晚。
黃氏剛才一直大叫大嚷,誰都知道她是桑棠晚的大伯母。
桑棠晚就這樣給了長輩一巴掌,太不可思議了。
“你,你敢打我?”
黃氏坐在地上捂著臉,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桑棠晚。
大晟國人講究孝道,她本以為自己是桑棠晚的大伯母,再如何桑棠晚也要給她點好處。
不可能會對她如何的。
沒想到桑棠晚居然敢對她動手。
“打你又如何?”
桑棠晚搓了搓發麻的手心,毫無畏懼。
黃氏于她而,同陌生人無異。
“你昏頭了?敢對我姑母動手!”
黃春生件事情變成這樣,絲毫不覺得黃氏有任何錯。
眼見桑棠晚敢對黃氏動手,頓時快步上前,揚手便要對桑棠晚打回去。
倪妙之看得心中暗喜。對,就該這樣,黃春深應該早點動手,把桑棠晚打成豬頭,最好是打死一了百了。
但下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邵盼夏就守在桑棠晚身邊,見狀抬手一把握住他手腕,將他往后一推,怒目圓睜。
“你敢!”
她天生力氣奇大無比,后來,桑棠晚又讓趙青教了她一些功夫。
可以說,有她在桑棠晚身邊,十個八個大漢是無法近桑棠晚身的。
更別說區一個黃春生。
黃春生抵不住她的力道,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砰的一聲撞在門板上。
黃春生嚇壞了。方才已經被邵盼夏打掉了幾顆牙,他魂都要嚇掉了。這會兒也是一時情急,沒來得及思考才沖上來。早知道他就不上了。
他本就是個外強中干的,這一下更不敢再上前了。靠在門上不敢說話。
黃氏正要拿出她的絕技——哭天搶地。
此時,倪妙之開口了。
“我是當今圣上親封的安湘郡主。我今日就要為這位夫人主持公道。來人,給我去報官,就說這里有人毆打長輩!”
倪妙之站了出來。
她發現如果她不站出來,黃氏和黃春生二人,根本就不是桑棠晚的對手。
兩人很有可能就此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逃到城外去,再也不會來找桑棠晚。
“你還主持上公道了。”桑棠晚瞥她一眼:“知道我從小到大和她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嗎?”
她不承認黃氏是她的大伯母。這么多年兩家都沒有往來。現在馮興懷分都不知在何處,她憑什么認出黃氏。
“你少嘴硬。”倪妙之挺直脊背,振振有詞:“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之前發生過什么事。你作為一個晚輩,就不應該對長輩動手。大家說是不是啊!”
她反駁桑棠晚的同時,還不忘煽動周圍圍觀的人。
“是,郡主說得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長輩,從古至今也沒有這樣的事……”
“這種不孝的人,還做生意呢。”
“就該讓官府把她抓起來,好好教訓一下,讓他學一學什么叫孝道……”
人群中,當然有倪妙之安排的人。他們領頭說著一些不利于桑棠晚的話。
圍觀之人被倪妙之所安排的人處心積慮的話帶偏,紛紛贊同,都說桑棠晚做得不對。
桑棠晚不理會他們。
她早學會了不聽閑碎語。外人說什么,對她而不重要。
她不會讓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到自己。
“官府的人來了……”
這時候有人喊了一聲。
圍觀的人自發地讓開一條道。
一群衙役在一個首領的帶領下,走到鋪子前。
“誰是這里的老板?”
為首的衙役問了一句。
“我是。”
桑棠晚走出門來。
她一眼認出來,這衙役是倪妙之的堂兄倪于飛。抬眸環顧四周,她忽然明白過來。
這些衙役來得這么快,不像是從京兆尹出發,而是早早就在半道上等著了。
倪妙之一派人去,倪于飛便帶著人來,為的就是給她找事兒。
黃氏這個蠢貨,被倪妙之利用了,恐怕心里還對倪妙之感激不盡呢。
“這里出什么事了?解釋一下。”
倪于飛抬手指了一下地上的黃氏,厲聲質問。
他冷著臉,一副要查清事實的嚴厲模樣。
“這三個人,在未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進入我的鋪子。非要逼著我答應親事,我讓他們走他們不肯走,還出對我過世的娘親不敬,我便教訓了她。”
桑棠晚平靜地說出事實。
“還有我,還有我!”黃春生看到倪于飛和那一群衙役,頓時好像見了救星,連忙走出去張嘴給他看:“大人你看看我,我掉了四顆牙齒,是她手下的婢女干的。就是她打的!”
他掉了牙齒,臉也腫了,說話含糊不清,指著邵盼夏告狀。
“有這回事?”
倪于飛再次詢問桑棠晚。
“是有這回事,但是情有可原。”桑棠晚緩緩道:“我可以解釋清楚……”
她動手是不對,但情有可原。畢竟黃氏咄咄逼人在先。
若今日來的人不是倪于飛,她有把握占上風,也不用負什么責任。
但是現在不行。
無論她說什么,也無論她多么占理,倪于飛也不可能聽她說。
倪于飛的目的,應當是將她抓入大牢。
到那時候,倪妙之就可以盡情發揮了。
不過,她也不是什么軟柿子,不會坐以待斃。
現在開口說,是為了拖延時間。
她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官府的人來了,趙青不會干看著,肯定會去告訴趙承曦。
只要趙承曦來,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別廢話,跟我回衙門。”
倪于飛根本沒有耐心聽桑棠晚說,大手一揮就要讓人帶走桑棠晚。
“憑什么就這樣帶走我家小姐?”邵盼夏急了,上前擋在桑棠晚身前:“我家小姐又沒有做錯,你都不問事情,就要帶人走?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原先是個笨嘴拙舌的。
現在跟著桑棠晚時間久了,天天在鋪子里做生意,人活絡了很多,嘴巴也伶俐起來。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用得著你一個婢女說三道四?”
倪于飛很是不悅。
“你是倪于飛吧,她的堂哥,我認識你。”
桑棠晚含笑看著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倪妙之。
倪妙之和倪于飛的臉色頓時都變了。
桑棠晚居然認出了倪于飛?
倪妙之不知道,桑棠晚小時候是見過倪于飛的。不過也有可能倪妙之知道她見過,但覺得已經過了這么多年,桑棠晚不會認出他來。
“那又如何?我是秉公辦事。”
倪于飛硬著頭皮開口。
他心里知道,這事兒不好辦了。
“秉公辦事,就是連事情的原委都不問,不分青紅皂白要把我帶走?”桑棠晚面上依舊含笑,注視著他:“哪怕是殺人縱火者,奔赴刑場之前,也要問清個緣由吧?這里有這么多人見證,我又不會逃跑,倪大人為什么連幾句話都不肯讓我說?”
她直接戳破倪于飛的身份,倪于飛自然不好太過于為難她。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請你衙門說清楚,并不是要抓你。”
倪于飛反應過來,立刻給自己找補。
“不必了,我這鋪子要開張了,挺忙的。沒時間過去衙門,就在這里說清楚吧。”桑棠晚看了一眼倪妙之:“先說說你這個堂妹。黃氏帶著自己的娘家侄子黃春生來給我說親,不知道和你堂妹有什么關系,她為什么要摻和進這件事情里面來?”
先把倪妙之弄走,黃氏和黃春生沒什么腦子,等會兒隨便就能打發了。
這叫逐個擊破。
倪于飛聞不由看倪妙之,又不好出發問。
他的這個堂妹,家里一直驕縱,也是有些任性。不過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他妹妹,他還是護著的。
圍觀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倪妙之臉上,有好奇,有打量,畢竟她方才可是自報家門,說自己是郡主。
“我和這位夫人相熟,她請我來的。我跟著來怎么了?”
倪妙之指了指地上坐著的黃氏,理直氣壯。
黃氏反正不敢得罪她。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對嗎?”
倪于飛也看向黃氏。
黃氏迷茫地看倪妙之,最終被迫點了點頭:“是,是我請她一起來的。”
倪妙之是郡主,她可得對不起。
但桑棠晚就不同了。一個臭做生意的,有什么了不起,還敢對她動手。
今天,要是不訛光桑棠晚的家產,就算她沒本事。
“你都聽到了?”倪于飛看向桑棠晚:“是她請郡主過來的,郡主就不算是無緣無故過來。現在,可以開始說你和這兩個人之間的事了。”
桑棠晚小小的一個女兒家,就這樣囂張,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挑釁他的尊嚴。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桑棠晚怎么說,他都要把桑棠晚帶回衙門,先在大牢里關個幾天再說。
“她說是我的大伯母,但我家和她家已經十數年沒有往來。當初我們家被抄家時,他們避之不及,從未給我們伸過一次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