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舟攔了輛前往尼泊爾邊境的香料貨車。
他靠在麻袋上閉目養神。
如果父親真的被抓去獻祭,恐怕就在最近的祭祀日,或者父親正在承受著酷刑,才會在夢中給自己示警求救。
背包里面的稻草人早就在戰斗之中被打散了,根本用不了了,琢磨了一會兒,趙行舟摸出隨身攜帶的龜甲,這是離開總部的時候李隨風給他的,龜甲邊緣已被摩挲的光滑。
他需要占卜一次,確認父親的生死。
占卜之術李隨風教了他,只是第一次用有些緊張。
貨車在中途停靠補給時,趙行舟找了處僻靜的小河。
仔細的洗了洗手,用軍刺在地上畫出太極圖,將三枚銅錢放入龜甲,口中默念起古老的口訣。這是李隨風獨創的占卜術,比尋常的六爻更耗心神,但也更精準。
對于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趙行舟來說,使用起來有些吃力。
第一卦擲出,兩陰一陽,少陽。
第二卦落,三陽,老陽。
第三卦落,趙行舟的呼吸頓住了——三陰,老陰。
他盯著卦象看了半晌,雙手微微顫抖。
老陰化陽,是轉危為安之兆。
只要自己盡快趕到那里父親是不是就會活下來?
卦象指向的方位,正是瓦拉納西的方向。
他將龜甲收好,掌心的冷汗浸濕了銅錢上的紋路。
瓦拉納西以前稱為“貝拿勒斯”,歷史上還有“加西”之稱,意為神光照耀的地方,瓦拉納西享有“印度之光”的稱號。
瓦拉納西是印度教最神圣的城市之一,相傳由濕婆神在6000年前創建。
教徒相信在此沐浴恒河水可洗清罪孽,死后火化并撒骨灰于恒河可解脫輪回。
橫河在瓦拉納西段被視為最神圣的河段,而馬尼卡尼卡河壇則是24小時的火葬場,印度教徒視作為‘升入天國的入口’。
抵達瓦拉納西時,已是三天后的傍晚了。
恒河邊的石階上擠滿了人,信徒們穿著五顏六色的紗麗,在祭司的吟唱中走向河水,夕陽將河面染成金紅色,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和油燈順流而下,像一條燃燒的河。
近視眼看會覺得好看,但凡眼神兒好點的,看見那渾濁的河水,聞到空氣中難以掩蓋的刺鼻的惡臭味,都不會覺得這個景色有多美。
趙行舟混在人群中,穿了一身當地服飾,頭巾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能嗅到隱藏在香火味和惡臭味道下的一絲腥氣,那味道趙行舟很熟悉,和食尸僧身上的尸臭一個味道。
他沿著河岸往老城區走,那里的小巷如迷宮般交錯,墻壁上布滿彩繪,描繪著印度教的神話故事。
但越往深處走,行人越少,巷子里的石墻上開始出現奇怪的符號,并且隨處可見象征濕婆的‘林伽’,也就是男性的生殖器雕像。
“站住。”
一個穿著橙色僧袍的老者攔在了趙行舟的身前,手里的拐杖頂端嵌著骷髏頭,他語氣確定的說道:“你不是信徒。”
趙行舟停下腳步,手已經按在腰間的軍刺上了。
老者的眼睛渾濁如霧,卻帶著審視的銳利,顯然不是普通的僧人。
“我來朝圣。”
趙行舟用生硬的印地語回答,目光掃過老者身后的小巷,那里隱約能看到更多穿橙色僧袍的人。
老者冷笑著說道:“朝圣者不會盯著墻壁上看的。”
他抬起拐杖,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骷髏頭的拐杖指向另外一個方向:“阿庫拉姆的客人,應該走另一邊的路。”
趙行舟心里一凜。
沒想到對方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卻沒有直接動手,反而在暗示什么。
他順著老者拐杖指向的方向望去,那條巷子更窄,盡頭隱在陰影里,什么都看不清楚空氣中的腥氣也更濃。
“多謝指點。”趙行舟微微頷首,轉身走進那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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