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樁關于陸昭若的駭人傳聞,在仕女往來的茶會與內宅間不脛而走。
傳說得繪聲繪色,恍如親見:“隨蕭將軍入京的那位陸娘子,瞧著嫻雅,殊不知早先在吉州已嫁作人婦!雖說后來離異,可既進過沈家門,便終身是沈家婦,你道她如何?過門后既不晨昏定省侍奉舅姑,也不操持家務恪守婦道。待她夫君出海歸來,你猜怎的?她竟不念半分舊情,一紙狀書將夫家滿門告上官府!步步緊逼,手段酷烈,生生將她前舅逼得當堂撞柱身亡,前姑銀鐺入獄,連那故君沈容之也被判了流放兩千里……如此心性,簡直駭人聽聞!”
仕女們私語竊竊,字字譏諷:
“她雖捐資博了個名聲,可這般品性,怎配受官家恩賞?”
“嘖嘖,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瞧她一副嫻靜模樣,誰想內里這般狠毒!”
“連昔日阿舅都能逼死,還有何事做不出?蕭將軍接她回府暫住,只怕引狼入室!”
“商賈出身,終究錙銖必較,毫無廉恥之心!”
蕭府,澄瑞院。
冬柔憤憤轉述完外頭閑話,憂心忡忡地望著娘子。
陸昭若卻只靜靜坐在窗下,手執書卷,神色無波,仿佛聽聞的不過是他人故事。
良久,她合上書,眸光清凌凌望向窗外:“傳有鼻有眼,倒像有人親眼所見一般。”
她唇角微揚,輕聲問:“冬柔,你說……這背后推波助瀾的,會是誰?”
冬柔沉吟片刻,試探道:“莫非是……那耿氏?”
陸昭若搖頭:“耿氏體面盡失,身敗名裂,已被休棄、送入家庵。她自身難保,手伸不了這么長,更何況……”
她語氣微頓,眼底掠過一絲冷光,“這些舊事細節,她遠在屬京,又如何得知?”
冬柔蹙眉沉思片刻,遲疑道:“莫非……是孟府的孟大郎君?”
她隨即又自行否定:“雖說他確曾利用過娘子,可聽長鴻平日所,他性子雖冷,卻不似屑于散布這等陰私流之人。”
她掰著指頭細數:“知曉吉州舊事、且眼下人就在屬京的,除了顧羨顧東家、蕭將軍、孫敬先生、陸郎君、你我之外,便只有……”
她話音一頓,驀地抬眼:“難不成是萬婉寧?哦,如今該叫她萬寧娘了?”
陸昭若輕輕搖頭:“且不論她如今境況如何,即便她再蠢鈍,此刻也絕不敢貿然散播此事。”
冬柔苦思不得,喃喃低語:“那究竟會是誰?看這架勢,對娘子您……怕是恨之入骨。”
陸昭若唇角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恐怕是李念兒,已經到屬京了。”
冬柔頓時恍然:“是了!李念兒!她姨母就在京中,她定然恨極了娘子您!”
陸昭若未再語,只將目光投向窗外,笑意淺淡。
蕭府,康寧堂內。
蕭老夫人正倚在榻上閉目養神,賀氏側坐一旁,小心翼翼地為她捶著腿,已將外頭關于陸昭若的駭人傳聞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