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去!找張胖子!”
“告訴他,按著這料子的款,給我弄足八十丈新貨!”
“一分錢不許少他的!”
“讓他點好貨立刻送到庫房門口!絕不能出一點紕漏!趕在下午三點前送到!”
“八十丈?”明厲的聲音終于有了細微的波動,像寒冰裂開一道小縫。這數目遠超常備所需。
“八十丈!一塊邊角都不能少!”東妙的低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但被他死死壓在了喉嚨深處,化作一種令人心悸的嘶鳴,“鄂建設要看足質足量的新布?”
“那就給他看個夠!”
“撐也要撐死他這條貪得無厭的狗!”那布片就是證據,足以搪塞任何“核對”之名。
他喘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眼睛里的瘋狂卻如同燎原野火愈燒愈旺,語速快如爆豆:“同時——通知庫房的志遠!讓他馬上動手,把庫房里剩下的那批‘貨’!”
“所有捆扎好的‘舊布’!全部!立刻!混進之前清運走的廢梁渣土垃圾里!后山傾倒場!”
“徹底處理掉!分毫痕跡不許留!”
“聽明白沒有?!”他死死盯著明厲,眼珠因為充血微微凸出,“現在就去!兩條線!并行!手腳要快!要穩!要干凈!”
每一個“要”字,都像是從鐵砧上錘打出來的火星四濺的命令。
明厲那張仿佛亙古不變的臉上,驟然繃緊如一張拉到極限的強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即將躍入冰海的獵豹,胸口肉眼可見地快速起伏了一下。
“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東妙捻著佛珠的手指停住了,眼皮微抬,銳利的目光像針一樣刺過去。
殿外風過檐角的嗚咽聲似乎都靜了一瞬。
“只是現在下山,”明厲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壓得更沉,“得要姓谷的批條子才行。”
他刻意避開了“谷組長”這個稱謂,“姓谷的”三個字帶著一種硬邦邦的疏離和忌憚。
東妙那雙深陷的眼珠子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如同老謀深算的棋手在審視棋盤上的關鍵一步。
一絲近乎冷酷的算計在他眼底深處閃過。“你打一張條子,”他開口,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像在吩咐一件最尋常的寺務,“讓姓谷的批一下。”
“他會批嗎?”明厲脫口而出,眉頭緊鎖。
“哼。”東妙鼻腔里發出一聲短促的輕哼,帶著洞悉人心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出家人為修繕廟宇盡一分心力,”他慢悠悠地開口,每個字都像浸透了香油,圓滑無比,“買些工業用布,既作圍擋,又遮蓋木料,防塵防雨,減少他們的開支損耗。”
“谷——”他刻意頓了一下,才吐出那個稱呼,“——組長,會拒絕?”
他反問的語氣異常篤定,仿佛已經看透了對方的心思,“你當他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呀?”
“他們巴不得修繕的錢全部由我們寺里出呢!”
說到這里,東妙捻著佛珠的手指猛地一收,將珠子緊緊攥在手心,話鋒陡然變得冷硬如鐵,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帶空皮卡去裝!”
“不要‘永利布行’他們送貨上山。”
“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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