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空氣微微泛涼。
棠鯉心中憋悶,提著小酒壺去了竹亭。
她極少碰酒,可這時只想求一醉解千愁。
竹林枝葉茂密。
風從葉縫中拂過,密集的竹葉微微震顫,簌簌作響聲仿佛能一同帶走她心底的煩悶。
天色漸晚,竹亭四角皆掛起小燈籠。
畫竹帶人點燃驅蚊的香,滿眼憂慮地退下。
她知道棠鯉在煩什么。
可這種事只有等棠鯉自己想通,旁人說得再多,也是白費口舌。
涼月高懸,灑落一地清冷月光。
沒多久,酒壺空了。
醉意上頭,棠鯉趴在石桌上,眼眶逐漸濕潤。
即便早做好心理準備,可當發現,無論如何,自己還是被舍棄的一方后,她難過仍舊無法自抑。
良久,棠鯉搓了搓臉。
她輕輕吸了口氣,再緩緩嘆出。
人,是要向前的,回頭的次數越多,越容易被過往牽絆。
“這么傷心?”
熟悉的聲音帶著散漫的調子,棠鯉被嚇了一跳,飛快擦去眼角淚痕,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福身行禮。
“殿下。”
突然的動作讓暈乎乎的棠鯉眼前發黑,她有些站立不穩,往一邊傾倒。
一只有力的胳膊及時拉住了她,并將她拉進懷中。
棠鯉仰頭望著宗越塵,眼底泛著細碎的光,表情懵懵的:“殿下怎么來了?”
宗越塵指腹掠過棠鯉通紅的面頰。
察覺到指尖沾上濕意,他微微皺著眉,不滿中夾帶著一絲困惑。
作為他的眼線,畫竹每隔三日,會事無巨細地向他匯報一次棠鯉的狀況。
今日剛好是三日之期。
他難得有空,恰好過來瞧瞧。
倒是沒料到,一來,便見到棠鯉借酒消愁的模樣。
那兩個孩子就這么重要?
宗越塵壓下心底的不舒服,語氣淡淡:“孤已命暗哨從趙元庭和趙元婕身邊撤回,以后,他們的生死,與孤無關。”
棠鯉張了張嘴,輕輕‘嗯’了一聲。
從前,四面楚歌,為了保護元庭和元婕安危,她特意央求宗越塵派人暗中保護。
如今,趙松和失去生育能力。
即便是為了延續趙家血脈,他也不會再對元婕和元庭出手。
至于其他的,趙松和能護,便護。
護不住,也與她無關。
想是如此想,棠鯉還是鼻頭一酸,淚水簌簌落下。
見她如此,宗越塵眉頭越皺越緊,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憤怒與暴虐感。
他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獨占欲。
他意外,又不意外。
本該如此。
否則,為何‘共感’的是他們?
他們應當是世上最親密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后,他輕輕拍了拍棠鯉的后腦勺。
見人站不穩,干脆將人打橫抱起,語氣平靜:“孤可以讓人殺了趙松和。”
殺了趙松和,那兩個就無處可去,不得不回到她身邊。
兩個拖油瓶罷了。
她放心不下,他便接過來,隨便丟哪個莊子,如養豬狗般養著也無妨。
棠鯉不知宗越塵想做什么,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
緊張的同時,卻又毫不猶豫拒絕:“不要!”
見她如此果斷,宗越塵心中不悅,卻腳步不停,耐著性子問:“為何?”
棠鯉抽了抽鼻子,直白道:“就這么殺了他,也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死在他最愛的人手里。”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趙松和的恨。
亦不愿在宗越塵面前偽裝。
她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
她知道,世上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純潔無瑕,溫柔善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