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搖欲墜。
許清瑤扶住案幾,指尖深深掐進紅木紋路里,聲音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冰碴:“你可曾想過,為何從小到大,母親幾乎從未抱過你?”
許煙薇指尖一顫,忍不住拿起茶盞想要喝一口水,手卻抖得厲害。
她想起七歲那年,她染了風寒,昏沉沉地伏在榻上,隔著紗簾望見母親摟著許令紜喂糖蒸酥酪。
母親金線牡丹的裙擺逶迤在地,卻連一片衣角都不曾向她靠近。
“母親待我嚴厲,只因我是嫡長女。”她放下茶盞,青瓷底磕在案上發出輕響。
“嫡長女?”許清瑤輕笑著,“小時候你犯了錯,母親罰你頂著香爐跪在院中,這是嫡長女的規矩?可二姐姐犯錯時,母親可舍得讓她受什么重罰?”
許煙薇喉頭一窒,兒時跪在院中的寒意仿佛順著回憶爬上脊背。
她記得當時許令紜撲在母親懷里撒嬌,而她則端端正正跪著,聽母親冷冰冰的訓誡——嫡長女當為弟妹表率。
“你五歲落水后,照看你的嬤嬤為何突然暴斃?你十歲被選為昭明公主伴讀,母親為何連夜進宮推辭?”
許清瑤的指甲幾乎戳到許煙薇鼻尖:“許煙薇,你真當這些年來,母親待你的嚴厲,都是因為你是嫡長女?”
驚雷劈開窗外的玉蘭枝,碎白的花瓣混著雨水撲進廂房。
許煙薇突然想起去歲清點嫁妝,她那份單子上多是中規中矩的田產鋪面,而許令紜的箱籠里卻壓著母親當年的陪嫁。
“夠了!”她霍然起身,天水碧裙擺掃落案頭經卷。
泛黃的《女誡》攤開在地,恰是“嫡庶尊卑”那一章。
許清瑤卻瘋魔似的笑起來:“大姐姐可聽說過虞湘蓮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