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許煙薇走進屋里時,正看見蘇玉容一邊向許令紜道歉,一邊跪地為她擦拭著裙擺。
許令紜連忙起身讓開,連連道:“表姐快不必如此!一件衣裳罷了,表姐萬萬不可!”
宋氏一個眼神,身邊的侍女便趕緊上前將蘇玉容扶了起來。
“我我”蘇玉容怯懦著,更加局促不安了。
宋氏忙柔聲道:“容兒,你且把這兒當作自己家就好。令紜這丫頭沒心沒肺的,你也是無心之失,她豈會放在心上。”
蘇玉容垂眸,眼眶里已有淚珠翻涌。
她吸了吸鼻子,才按捺住情緒,將一旁的青布包袱解開。
只見里頭是幾雙繡著不同藥草的護膝,雖說用的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但針腳細密,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聽聞姨母的腿疾每逢陰雨天便要發作,容兒特意為您縫制了護膝,還望姨母不要嫌棄。”
宋氏捧著護膝的指尖微微發顫。
那些藥草紋樣用的雖是粗線,針腳卻精細得讓她想起姐姐出嫁前的日子。
那時候,姐姐總會握著她的手,教她怎么繡嫁衣上的纏枝蓮,金線把她們指尖都磨出了血珠子。
“好孩子”她將蘇玉容攬進懷里,少女單薄的肩胛骨硌得她心口生疼。
許煙薇站在原地看著她們,突然想起自己及笄時,也曾繡了東西贈予母親。而那時,母親好似只是隔著珠簾對她說了句“尚可”。
許令紜最怕這樣哭哭啼啼的場合,她絞著浸透茶漬的裙角,想了想將自己腰間的鎏金香囊解了下來,塞進蘇玉容的手中。
“表姐,這是我前日才新得的,送給你吧,希望你開心。”
蘇玉容卻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這般金貴的物件”
“令紜給你,你就收著。”宋氏親自將鎏金香囊系在她腰間,又心疼地看著她洗白的裙褶。“明日一定讓繡房多給你裁幾身新衣,姑娘家總要鮮亮些。”
許煙薇無意識地捏緊了袖中的帕子。
從小到大,好似母親從來沒有這樣心疼地擁抱過自己。
“大姐姐,你怎么在發呆?”許清瑤捧著新沏的君山銀針過來,茶霧氤氳了她低垂的眉眼。
許煙薇回過神來,淡笑了下:“沒有,只是許久不見玉容表姐,也覺著她瘦了許多。”
許清瑤聽著將青瓷盞輕放在蘇玉容面前時,瞥見了對方袖口磨出的毛邊。
她忽然挺直了脊背。
她雖然只是許府的庶女,可她今日的衣裳,袖口卻用金線繡了蝴蝶紋樣。
“表姐嘗嘗這茶。”她嗓音清亮,“今年新貢的君山銀針,母親特意囑咐用去歲存著的雪水烹的。”
蘇玉容接過茶盞,手卻微微發顫。
這樣好的茶水,對她來說,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窗外的天氣不知何時又陰沉了下來。
許煙薇望向外頭,許清瑤殷勤的勸茶聲、母親溫柔的撫慰聲、表姐怯懦的應和聲,都成了春風里模糊的背景。
暮色漫過東廂房的茜紗窗時,許清瑤提著紅木食盒立在月洞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