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兒聽著父親字字泣血的控訴,癱跪于地。
她雙眼空洞地望著父親因暴怒而扭曲猙獰的面孔,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李縣令一通咆哮過后,胸中怒火漸熄,只余一片冰冷的灰燼與無力。
他喘著粗氣,目光落在癱軟于地、面無人色的女兒身上,終究是血濃于水,一絲鈍痛碾過心頭。
兒子已逝,再怨再恨,又能如何?
他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一片沉沉的暮氣。
在家仆小心翼翼地攙扶下,他踉蹌著轉身,不再看李念兒一眼,只從齒縫間擠出一句疲憊的催促:“還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回去收拾!”
冬柔攙扶著陸昭若,來到縣衙外。
她眼見李念兒父女狼狽不堪,心中快意,低聲道:“小姐,此刻正是時候!新縣令在此,您正好將李念兒帶人打砸繡樓、毀物傷人之事,當眾稟明,求大人做主!”
陸昭若正欲應答……
恰在此時,新任縣令在屬官與差役的簇擁下,緩步走了出來。
圍觀的百姓見狀,立刻嘩啦啦跪倒一片:“拜見縣尊老爺!”
陸昭若也依禮跪了下去。
冬柔也急忙跪在她身側。
那新任縣令目光在人群中一掃,精準地落在了陸昭若身上。
他踱步至她面前,停下腳步,審視片刻,沉聲道:“下跪者,可是陸氏昭若?”
陸昭若聞聲,并未抬頭,保持著跪姿,應道:“回大人話,民婦正是陸昭若。”
新縣令沉默。
陸昭若能感覺到那兩道視線落在自己頭頂,甚至還感受到,這目光絕無善意,只有鄙夷與……冰冷的敵意。
好一會兒,新縣令開口:“陸氏,你費盡心機,將那沈林氏送進州衙大牢……”
“可惜了。”
“本官奉上諭,州衙那頭……已準其‘保外待產’。”
“這人,現在……”
輕描淡寫地吐出最后兩個字:“放了。”
陸昭若身子猛然一震。
林映漁……放了?
這新任縣令甫一上任,竟還帶著這樣的“上諭”!
剎那間,林映漁當日在她面前那副從容篤定、甚至帶著幾分囂張嘲弄的神情,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伏法受刑吧?”
“我啊,很快就能出去了呢。”
那話語,輕蔑,篤定。
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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