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兄長不僅被斬斷手掌、遭發釵活活刺死,更被一場大火燒得只剩下尸骨了。
為何轉眼之間,兇手竟成了萬妙娘?萬妙娘不該是共謀嗎?
而昨夜派去劫走孫福兒的人,竟然至今沒有回來?她派人去尋了,好像人間蒸發了班。
是陸昭若。
定是陸昭若殺了兄長!
然后設下的這個局。
這女人……好生惡毒!
她幾乎要一步沖出去,撕破這荒唐的謊——
可腳步剛挪動半分,便猛地僵住。
那包“麻人散”,是她親手給的。
那計策,也是自己出的。
而自己,更是間接性害死兄長的,父親本來就偏愛兄長……
若深究起來,她的名聲、她的前程……一切都會毀于一旦!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將她死死釘在原地。
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任由淚水淌了滿臉。
兄長。
小妹定會為你報仇的。
翌日。
囚車轆轆,碾過永安縣的青石長街。
萬妙娘身披重枷,發髻散亂,立于車中,面色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
道路兩旁擠滿了百姓,指摘議論之聲如潮水般涌來:
“呸!毒婦!淫蕩無恥,竟敢弒主!”
“殺了人還放火,真是蛇蝎心腸!”
“唉……也是個可憐人,被逼到絕路了吧……”
在一片嘈雜的指摘與議論聲中,一個瘦小的身影猛地從人群中擠出,踉蹌著撲到囚車旁,淚如雨下:“阿姐!”
萬妙娘死水般的眼眸驟然波動,她看著妹妹萬寧娘哭花的小臉,嘴唇哆嗦了幾下,才艱難地擠出聲音:“寧娘……莫哭。”
萬寧娘死死抓著囚車木欄,聲音里全是困惑與痛苦:“阿姐!你為何要殺李衙內?李衙內他……他待你那般好!為你置辦別院,贈你金銀首飾,月月予你銀錢使喚……正因有他,咱家中日子才寬裕起來,阿爹阿娘也少了勞累。”
“你身上的綾羅綢緞,頭上的釵環,面上胭脂……哪一樣不是李衙內所賜?”
“縱使你只是個外室,可吃穿用度,比多少正經娘子都體面……”
“小妹……小妹昔日還羨慕過阿姐……”
萬寧娘語氣里帶著不解與怨懟:“可阿姐為何……為何要殺他啊?”
“你在公堂上那般說李衙內,為何要污他名聲?”
“你從前明明親口告訴我,李衙內是待你最好的男人,你跟了他,心里是歡喜的……”
萬妙娘望著自己從小疼護到大的妹妹竟這般指責自己,喉間頓時如同塞了一把滾燙的沙礫,灼得生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是啊……都怪她自己。
怪她總貪圖那點虛假的“體面”,從不敢將自己在李衙內手中所受的折辱、不堪與煎熬向家人透露半分。
她更不愿讓妹妹知道,自己那些看似風光的綾羅珠寶背后,活得究竟有多卑賤。
她并沒有回答萬寧娘的話,而是牽扯出笑意,說:“阿姐給你安排好了去處,日后……你便跟著陸記繡樓的陸東家,她會好生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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