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漁倒也不羞澀避嫌,直接給了他一個甜膩的笑容。
這便是沈容之在外頭養的玩意兒?
顧羨冷嘲,好個不知廉恥的外室,這般不知收斂的做派,怕是連勾欄里的姐兒都要自嘆不如。
沈容之倒是‘好眼光’,放著家中賢淑雅麗的正頭娘子不愛,偏寵這等輕浮貨色……
他的目光掠過林氏隆起的腹部,更是為陸昭若不值。
陸娘子這些年晨昏定省,替他在高堂前盡孝,這對野鴛鴦卻在海外雙宿雙棲,連血脈都續上了。
又瞧了一下林映漁身上的綾羅。
這上好的泉綢,怕是用的都是陸娘子辛苦經營的血汗錢。
這時,沈容之挨著林映漁坐下,兩人相視一笑,眼波黏膩得能扯出絲來。
一個撫著肚子,一個忙著添茶,倒真真是一對璧人模樣。
不行。
他已經氣得不行。
怒火直竄天靈蓋。
拿起手中的折扇,瘋狂扇起陣陣涼風,卻怎么也壓不下心頭的火氣。
他偷眼去瞥蕭夜瞑……
卻見那位大將軍依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白玉般的面容不見半分波瀾,只是薄唇微抿,眼尾那點天生的上揚弧度凝成了霜刃,通身散著生人勿近的寒意。
顧羨分明看見,蕭夜瞑的視線時不時落在沈容之身上。
嘶。
好強大的敵意。
那眼神恨不得凌遲了沈容之!
不過。
想到待會兒的好戲就要開場,他心頭的不快倒也散了,橫豎接下來,該由他來敲這開場鑼鼓。
他面上故作不解,朝沈青書略一拱手,笑問:“沈丈,恕某眼拙,不知這位娘子是……”
沈青書忙笑道:“顧東家有所不知,此乃林氏。是犬子容之前番出海時結識的良家女。容之在海外不幸染了惡疾,多虧林娘子悉心照料,湯藥親嘗,方才轉危為安,可說是容之的救命恩人。”
林映漁聞,只將身子略沉了沉,草草屈了下膝,便即刻直起身來。
她可瞧不上這后宅里虛禮周旋的婦道……
顧羨手中折扇輕點,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間,像是忽然瞧見了什么新奇事物,追問道:“某唐突,觀林娘子這身形……莫非是有了喜?”
林映漁不待沈青書代答,便搶先一步:“回顧東家的話,民婦確已與夫君在龜嶼島漁寮澳,對著海神爺三拜九叩,成了夫妻禮。如今腹中所懷,正是沈家血脈,算來已有六個月了。”
說完,她一手輕撫肚腹,眉眼間那股壓不住的得意,幾乎要流淌出來。
顧羨將手中折扇合攏,神色驚詫,視線倏地轉向一旁的沈容之:“這倒奇了,沈家賢弟家中……不是早有賢妻持禮?怎地……在海外又另結了一回同心?這、這豈非是停妻再娶?”
沈青書與沈容之聞,臉色大變。
沈容之急急起身,衣袖帶翻了茶盞:“顧兄慎!不過是感念林氏救命恩情,海上漂泊,世事艱難,才有了一段緣分,并未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豈敢稱婚嫁!”
林映漁臉色一變。
顧羨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那拖長的尾音像把刀,慢條斯理地刮過堂上眾人的面皮:“原來如此……倒是在下失了,原只是個無媒無聘,野合而生的外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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