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琢磨著如何把節奏帶回來的時候,刀子忽然問道:“你不瞎,為什么要裝瞎子?”
我不等瞎子開口就說道:“因為,找人算命的人,都需要對方是個瞎子。”
“算命先生若是不瞎,誰家姑娘肯把生辰八字告訴你?讓你去算,她能不能跟心儀的小伙兒,成就好事?”
“誰家漢子又肯把自己販私鹽,運生鐵,偷人家老婆的事情跟你說?”
“只有算命的,看不見他們長相的時候,他們才會安心?”
“這也是老天爺給瞎眼的人,特意留的一碗飯。”
我說話之間,瞎子把銅錢倒在了桌子上,隨之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眼瞎容易,心瞎難。我不過把‘瞎’字掛在臉上,省得別人再費心思,反正他們只想聽一句‘大富大貴’,又不愿承擔‘血光之災’就夠了。”
我好不容易把節奏帶了回來,沒想到刀子又說了一句:“你算出什么了?”
瞎子道:“我算出來,今晚,我不會死。你們也不會有事。”
“桌子上的酒菜,也有我一份。”
瞎子忽然往我臉上看了過來,對方眼里沒有冷意,我卻覺得心臟被凍住,“你布了一個局,說‘有人正在騙瞎子’,引我跳。我跳了。”
“可你漏了一件事――”瞎子手腕一抖,桌子上憑空出現了幾個字:“瞎子有目可挖。”
“這幾個字就是‘天意’。”
“可是,天意難測。”
“就算是老天爺給了你提示,也會包涵諸多的歧義。讓你摸不清,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你要是一意孤行,非走一條錯路,等到了最后,后悔都來不及啊!”
瞎子慢悠悠的說道:“你說,‘瞎子有目可挖’是讓我挖自己的眼睛,還是說,有人把眼睛送過來給我挖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刀子就說了一句:“你是怎么把字寫到桌子上的?”
瞎子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四只眼睛,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在沒動筆,沒動墨的情況下,在桌子上留下一排字。
刀子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把刀從我的脖子上拿下去了。
刀子在抬刀的一瞬間,我也看見瞎子竹杖上的銅鏡爆出了一點寒光。
刀子的刀芒。
鏡子的寒光。
乍起、乍落。
如果雙方都不收手。
刀芒的去處,是瞎子的眉心。
寒光的落點,就是我的咽喉。
兩者似乎在一瞬間互換了一招。
刀子贏了半招。
瞎子,想殺的是我。
刀子,卻要殺瞎子。
至于,他們兩個是誰逼著誰收了手,我沒看出來。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我從來不信天意,只信人心。”
“前輩,你我其實都被人心所算,入了一場死局。”
“我們合在一起,怕誰都破不了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