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內,所有人都在為這場精彩的比試歡呼著,喝彩聲直入云霄。*l¨u,o,l-a¢x¢s-w,.?c*o?m*
“看到沒有,這是我徒弟。”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樂呵呵地指著擂臺上拄刀而立的盧烈,大聲朝旁邊人叫喊道。盧烈咧著笑臉,向四周看臺轉著圈抱拳示意。李澤岳也抬起了雙手,輕輕鼓掌。這一次的武舉著實精彩,這幾位年輕人各有所長,尤其是他相中的那譚塵,那股空了大就認輸的灑脫勁,再也挑不出第二個人了。明明自已最后的殺招被人躲掉了,還能恬不知恥地來一句“不好意思,差點把你給殺了”。這不要臉的精神,更是給李澤岳一種找到知已的感覺。歡呼喝彩聲終于漸漸停歇。李澤岳緩緩起身,站在了皇帝身旁。看臺上數千道目光瞬間聚集到李澤岳身上,他們知道,最后總歸是需要這位主考官講話的。“今日武殿試,勝負已分,名次已定。諸君皆國之干城,當以忠勇為本,懷報國之心,存守土之責。百進士者,可待皇榜;前三位者,明日傳臚大典,太元殿唱名。名次雖分先后,然皆身負社稷之重望。望諸生矢志不移,于戎馬征程中,奮身效命,立不世之功。上酬君恩,下安黎庶,勿負所學,勿怠所托!”李澤岳衣衫輕舞,負手朗聲道。盧烈站在擂臺上,其余武進士們都在自已位置上站起身子,朝御座位置俯身施禮。“吾等定不負所托!”李澤岳微微頷首,又后退一步,朝皇帝施了一禮,這才慢慢退回自已的位置。接下來就是繁瑣的結束儀式了,由禮部官員操持,沒有他什么事情。然而,就在這時,此南面看臺上,十名身著墨綠朝服的身影卻緩緩站起。“陛下,外臣有事啟奏。”北蠻使團正使,北蠻樞密院副使,白樺朝華蓋下那道明黃身影俯身道。極為突兀,聲音極為清晰地回蕩在會場中,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皇帝極細微地皺了下眉頭,與白樺對視著,輕聲道:“講。”“今日觀貴國武舉,實在是群英薈萃,龍爭虎斗,每一位武進士都著實悍勇,無愧大寧大國風范。大寧以武立國,我魏國也尚武成風,恰巧本使團內有一名我大魏年輕英才,自幼習武,也極為仰慕中原武學。今日正好逢此盛事,在座又有如此多大寧少年英雄,何不讓他出手一試,以武會友,算是為此次盛會做個添頭,加深寧魏兩國的感情。外臣有此提議,實在唐突,不知陛下以為如何?”白樺俯身拱手,緩緩說道。北蠻使團中,木章給吾楊使了個眼色。吾楊會意,連忙走到白樺身邊,一同朝皇帝俯身施禮。數千人的演武場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卻不敢出聲。江湖人最有血性,若不是在等著陛下的回應,他們早就嗷嗷地開罵了。什么東西,這是在大寧京城,天子御前,還敢如此狂悖,豈不是視我等無物?廣闊的會場上,一時寂靜無聲。2\3?83,看t?t書@?網?;`?\首μo?發?皇帝輕靠在龍椅上,手指在扶手上磕了兩下,看了眼看臺上群情激憤正眼巴巴看著自已的江湖人們,又看了眼依舊俯身的兩個北蠻子,只覺得有些好笑。他自然是一眼看出了北蠻子的算計,他們公然提出挑戰,想要挑起在場江湖人的氣憤,逼得自已不得不答應他們的請求。隨后他們會派出那個叫吾楊的年輕人,吾侗的義子,想來是有幾分實力的,既然此時敢請戰,就一定有打敗盧烈的信心。只是,皇帝無論如何都有些無法理解的是……“憑著在北邊藏起來的那五千兵馬,在朕面前耀武揚威?”皇帝覺得自已是真的無法理解這幾個北蠻子的思路,莫不是自已這些年太好脾氣了不成?太子探尋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沒去回應太子的目光,只是輕輕拍了下扶手,對白樺點頭道:“魏使的提議不錯,允了。”將死之人,陪他耍一耍吧。“謝陛下。”白樺與吾楊直起身子,看向盧烈此時依舊站在臺上,緊握著陌刀。他知道,既然北蠻子們提出挑戰,那在場最合適的就是剛剛獲得武狀元的自已了。果然,御座旁,太子殿下緩緩起身,看向了盧烈,開口問道:“狀元郎,你可愿與魏國來使一戰?”“自可一戰。”盧烈手握陌刀,正面面對著太子,恭敬行了一禮。吾楊褪去了自已身上的墨綠朝服,露出了其內的勁裝,隨后輕輕一躍,便落到了下方的擂臺上。李澤岳目光陰冷,死死地盯著那人。身旁的趙清遙注意到了李澤岳陰沉的臉色,主動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的手。李澤岳輕輕吐出一口氣,母后病逝之后,一股郁氣一直堆積在他胸口,無從發泄。母后當真是病逝嗎?為什么她的身體突然就垮了下來?李澤岳的眼神依舊冷若冰霜,又瞥了北蠻使團一眼。“既然拔劍四顧心茫然,那就先照著最近的砍吧。”……“盧烈。”“吾楊。”擂臺上,兩人互相抱拳行禮。“盧烈,砍死他!”“他娘嘞,敢在京城囂張,看這蠻子不知道自已姓什么了。”“北蠻子,滾回老家去吧!”演武場會臺上,江湖人們群情激憤,一個個罵的要多臟有多臟。他們可不管什么兩國關系,什么大國顏面之類的,他們只知道敵國蠻子都提著刀到家門口了,必須把他狠狠揍上一頓,再問候他八輩祖宗。身材壯碩的吾楊聽著臺上的污穢語,輕輕咧開了嘴,從腰間抽出了自已的彎刀。如同一頭緊盯著自已獵物的猛獸,眼神冷冽而危險。戰斗一觸即發。吾楊蹬地而出,身形快如閃電,一刀揮向盧烈脖頸,出手便是殺招。“說十招,就十招。”盧烈面色冷靜,他未曾與面前這人交手過,不知他的招式路數,而對方卻已經在觀戰過程中把他的招式都摸透了。?28]/.看¨a\書x網?`?免?費*?閱%?讀?{′因此,他必須得穩住,不能露出任何破綻。他架起陌刀,想要蕩開吾楊這一擊。“鏗——”兩刀相接,塵土飛揚,盧烈騰騰騰地往后退了三步。穩住身形,他驚愕地抬起頭,看向自塵煙中走出的身影,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怎么可能?”沒給盧烈反應的機會,吾楊又是一刀劈出,勢大力沉,砍在陌刀刀刃上,竟壓得盧烈抬不起胳膊。吾楊嘴角一扯,抬腿一腳甩出,直接抽在盧烈腰間。“砰——”盧烈瞪大眼睛,身子直接被抽飛到了五米之外。看臺上,來自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寂靜一片。他們張了張嘴,卻又無力地閉上。這北蠻子那么狠嗎?“八品巔峰…”李澤岳皺起了眉頭,握著趙清遙的手微微用力。盧烈從地面上爬起,看向一步一步朝自已走來的吾楊,眼神里滿是忌憚。僅僅三招,他已經清楚地意識到無論是境界、力量、速度,此人都在自已之上。完全不是自已能應付的對手。“這是什么怪物……”盧烈嘴角微微滲出了一絲鮮血,剛剛那一鞭腿直接給他抽出了內傷。“在戰陣上磨煉出的經驗,可不是你們這些江湖人能想象的。”吾楊又一步步靠近了這位剛剛奪得大寧武狀元的年輕人。盧烈艱難站穩了身子,緊握住了寬大的陌刀。鮮血從裂開的虎口滲出,一點點滴在地上。明明知道不敵,可他今日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敗。就在剛才,他從一眾大寧天才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本屆武舉的年輕武魁。皇帝坐在這里,太子坐在這里,滿朝文武坐在這里,大寧的半座江湖也坐在這里。他代表的是大寧的顏面,代表的是大寧的那座江湖。盧烈全身真氣運轉著,他是水刀門出身,一身真氣沉厚而包容。真氣迅速在經脈狂奔著,逐漸沸騰起來,將他的身體調試到最佳狀態,慢慢化為罡氣,注入到寬大陌刀中,感受著武器與他的呼應。這是他最強的一刀。吾楊注意到了盧烈的變化,慢慢停住了靠近的腳步。他挑起眉頭,感受著空氣的震顫,頗感興趣地說道:“看來用不到十招了啊。”吾楊只是神情松散地站在原地,甚至把刀抱在了懷里,等待著盧烈這最強的一刀。“嗡——”盧烈雙手緊握著陌刀,胳膊輕輕顫抖著,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一刀的重量。陌刀上,深藍色罡氣大盛,輕輕的震顫便壓迫出了音爆聲。“這一刀,名為叱浪。”盧烈默默向前踏出一步,艱難高舉起了陌刀。他牙關緊咬,再踏一步,擂臺似乎也承受不住重量,寸寸碎裂。“轟——”盧烈膝蓋微彎,扛著陌刀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吾楊再看到他時,那柄陌刀已然出現在了他的頭頂。盧烈雙臂青筋暴起,身形滯于半空中,雙手持刀奮力劈下。吾楊眼睛微瞇,在那一刀里,他看到了無邊滔天的巨浪,帶著讓人無法反抗的窒息。在眾人的目光中,盧烈手中陌刀的罡氣已經籠罩住了吾楊全身。在如同汪洋大海的刀勢中,吾楊的身影似乎搖搖欲墜。“轟——”那一刀終于落下。擂臺寸寸撕裂,本就破碎的石板片片崩飛,塵土揚起,卻又被罡氣撕裂驅散。數千人死死盯著戰斗的中心,心臟都高高地懸了起來。煙塵終于散去,一名勁裝男子一手提刀,另一只手掐著另一男子的脖子,將其高高舉起。被掐著脖子的男子手中,還提著一把……已然破碎的陌刀。“這一刀,還算不錯。”吾楊輕輕一甩,將盧烈甩到了地上,再無動靜。又激起一陣塵土。“烈兒——”看臺上,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那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此時身體無意識地顫抖著,眼睛死死盯著擂臺,滿是心疼。剛剛這老頭還在向四處激動地宣揚著武狀元是自已的徒弟,那是他一生中最驕傲的時刻。但此時,他看著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徒弟,心中滿是悔恨。早知如此,便不同意他來爭這狗屁的武魁了。除了老人的呼喚聲,看臺上再無任何動靜。這個年輕人,太強了。有五大家族的代表面色沉重,就是讓家族內最有天賦的子弟過來,也不一定能戰勝這北蠻子。別人看不清楚,他們當然能看清那煙塵內的場景。在陌刀揮下的一瞬間,吾楊揚起了手中彎刀,仿佛是隨手的一刀,便破碎了盧烈的全力一擊。“這能算我贏了嗎?”吾楊甩了甩手,剛剛那家伙嘴里的血沾到他手上了。這時,躺在破碎地面上的盧烈,手指輕動。他艱難握住了刀柄,將碎裂的刀身拄在地上,用左臂支撐著,勉力從地上站了起來。“咳,咳……”他能感受到,自已的右臂已經斷了,不止是骨頭,連經脈也寸寸斷裂,此生也不知有沒有修復的可能。他試著運轉了一下真氣,丹田卻一陣空虛。剛剛那一刀,已經將他全部的真氣傾注進去了。一刻鐘前意氣風發的狀元郎,此時卻艱難站在擂臺上,左手拄刀,身體痛苦地佝僂彎曲著。但他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敵人。左腿,艱難地向前邁了一步。“他……還想繼續嗎?”會場中,數千人,都死死地看著這個年輕狀元孤單的身影。盧烈慢慢拖著刀,走到吾楊的身前。他榨干了身體最后的力氣,左手舉起破碎的陌刀,嘴角扯出一道不屑的笑容,虛弱地說道:“老子又沒認輸,你贏個屁。”接著,便是一刀劈下。“砰——”吾楊臉色陰沉,沒等那輕飄飄的一刀揮下來,他直接就是一拳,結結實實地捶在了盧烈的腹部。“轟——”盧烈直接倒飛出去,狠狠撞在擂臺的邊緣,徹底失去了動靜。“北蠻子,你找死?”“我干你娘的,你有種別回八方館,你看老子砍不砍死你。”“狗東西,你給老子等著!”隨著這一拳揮出,徹底引爆了會場的氣氛。江湖人紛紛痛罵著吾楊,幾有拔刀而出的架勢。剛剛武狀元盧烈那寧死不降的血性已經徹底將他們征服。吾楊站在場中,面對著數千人的唾罵,面不改色,只是朝皇帝俯身一禮,開口道:“陛下,按貴朝武舉的規矩,想要獲勝,除了一方主動認輸,那便只有徹底讓其失去戰斗能力,外臣應該沒有破了規矩。只是,外臣出手還是略重了些,還請陛下恕罪。”皇帝沉默不語。吾楊環顧四周,再施一禮,道:“諸位莫要動怒,若還有哪位實在看不慣在下剛剛那一拳,還請上場一試。”這時,北蠻正使白樺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地訓斥道:“吾楊,莫要無禮。”“大人,我并未無禮,如今寧魏兩國交好,我只是為了消除不必要的誤會。”吾楊開口道。他站在破碎擂臺的中央,傲然挺立,再次環顧四周,囂張地朗聲道:“可還有人要試在下拳可重否?”看臺上,方才喧鬧的江湖人卻安靜了下來。有年輕人按耐不住性子,想要上場,卻被族中長輩攔了下來。“武狀元都輸了,你上去作甚?”那些族中長輩自是不能親自上臺的,且不說人家是八品巔峰,能不能打的過。就說九品前輩上臺了,去打一個北蠻年輕小輩,豈不是更令北蠻恥笑?因此,數千人的會場內,完完全全寂靜了下來。看著依舊在臺上耀武揚威的吾楊,無論勛貴還是江湖人,都感到一陣恥辱。八品巔峰的二十歲武者,怎么打?御座旁,華蓋下,更是一片沉寂。李澤岳輕輕開口道:“清遙,借月華一用。”趙清遙轉過頭,與他對視了一眼,沒多說什么,只是輕輕解下了佩劍,堅定地放在了他手中。李澤岳剛想站起身子,卻被一只手輕輕按了下去。“岳哥莫急,你是皇子,是武殿試主考官,是十三衙門總督。對面只是個無名小卒,你此時下場,不合適。”有一襲黑袍輕點腳尖,自御座前起身,慢慢步入已然破碎的擂臺。身形消瘦而挺拔,風中,黑袍獵獵。“三十五年前,太祖皇帝出征北蠻,我祖父作為軍師,在帥帳中親自定計,坑殺北蠻士卒五萬。”“二十年前,陛下御駕親征,我父作為中軍主將,于莫陰河畔親率十萬大軍,大破北蠻二十萬主力,斬敵八萬,徹底奠定那場曠世大戰的勝局。”“倫桑之盟后,二十年來,蠻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定北關在,爾蠻便不敢往南一步。”“有我趙家在,定北軍便在。定北軍在,大寧國威就在。”“何謂定北,有我趙家一人在,便是定北!”“吾家小兒,敢在我大寧境內如此猖狂,可是想試我定北刀利否?”蒼茫天幕下,半座江湖前,定北侯世子趙離傲然而立。“陛下,定北軍麒驍騎都尉趙離請戰,許我盞茶功夫,定斬此獠!”————————————趙離:“但凡換本書,老子才是主角!”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