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我的聲音不響,卻讓包工頭羅國富的身體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他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像是要壯膽,才開口說道:“后來……后來他就鬧,鬧了幾次,我們沒理他,他就自己走了。”
羅國富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不敢與我對視。
我將筷子輕輕放下,發出一聲脆響。
“你們打他了。”
我用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羅國富的臉色瞬間漲紅,猛地抬頭:“那家伙瘋了一樣砸我們辛辛苦苦做好的東西,我們的人只是推了他幾下,讓他趕緊滾蛋!那不叫打!”
“他走的時候,說了什么?”我繼續追問,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還能說啥!”羅國富憤憤不平地拍著桌子,“罵罵咧咧,放狠話唄!說什么讓我們等著瞧,早晚要付出代價!誰被人趕走不撂幾句狠話?我哪知道這王八蛋真敢搞事!”
羅國富義憤填膺,唾沫橫飛。
我的目光卻越過他,落在了他身旁的馮斌身上。
從羅國富開口到現在,這位影視城的合伙人就一直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頻率越來越快。
我冷不丁地開口:“馮老板,這件事,你之前知道嗎?”
馮斌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他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慌亂,幾秒后才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搖頭道:“不……不知道,我也是現在才聽羅老板說起。”
我看著他閃躲的眼神,心中了然,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羅國富滿臉愧疚地轉向周揚和馮斌:“周老板,馮老板!真是對不住!我要是早知道那小子會惹出這么大的麻煩,我當初肯定……”
“這事不怪你,羅老板也別太自責。”周揚大度地擺了擺手,隨即充滿希冀地望向我,“盛先生,您看,這事跟那個木工有關系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羅國富。
“那個木工,說要錢去做什么?”
羅國富回憶了一下,撇了撇嘴:“說是他媽病了,急等錢救命!我看八成是借口,那家伙長得賊眉鼠眼的,誰知道拿錢去干什么勾當。”
“多少錢?”
“他干了快一個月,工錢是八千多。”
八千多塊。
為了八千多塊錢,布下如此陰毒的“九陰鎖魂咒”?
我陷入了沉默,整個包廂的氣氛也隨之凝固。
一分鐘后,周揚終于忍不住了,再次開口:“盛先生,您覺得……是他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
雖然動機、時機、身份都高度吻合,但在沒有見到真人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測。
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明天,帶我去找他。”
“那個介紹他來的劉師傅,應該知道他住在哪吧?”
羅國富連忙點頭:“知道知道!明天我就讓劉師傅帶路,聽劉師傅說,那小子就是本地人!”
這頓飯,在詭異的沉默中結束了。
第二天一早,周揚、羅國富,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在酒店樓下等我。
他就是劉師傅,本地一個小有名氣的木工,自己開了家雕刻店。
劉師傅一見我,就滿臉堆笑地迎上來:“久仰盛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氣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