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操控著鮮紅色的拉鉤吊起一臺五噸多重的拖拉機,吊臂的每一次轉向和下落都會受到母船搖擺的影響,致使進度非常緩慢。
好不容易找到了兩者之間的平衡,接下來還要面對同樣隨波著的小艇,因為拖拉機體積和重量都大,如果沒有找準位置,很有可能直接壓翻登陸艇。
王威雖然是業務尖兵,但要在母船、吊臂和小艇這“三動”之中尋到“一靜”,依然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趙陽端起相機,背景是碧藍的海面上點綴著一座座雪白的冰山,紅色的吊臂緩緩移動,黃色的拖拉機在陽光下那么明艷。
在畫面的中央,男人全神貫注,額頭上的皮膚止不住地顫抖,雙手緊繃握住操控桿,每一寸移動都謹慎再謹慎。
放在陸地上幾分鐘就能完成的作業,花了足足半個小時才成功,但這已經足以讓甲板上爆發出歡慶的吶喊。
王威喘了口粗氣,兩條胳膊頓時傳來酸痛,無意間扭頭,恰好看見放下相機的趙陽竟然在沖著他豎大拇指。
“切,關系戶就是少見多怪,這種程度的活我能一口氣干幾百回。”
趙陽沒有聽到王威的自語,他收好相機跟著幾名隊員一起跳上了小艇,隨著馬達聲響起,“長城i號”一頭扎進了冰區。
南極的海流活動頻繁,浮冰就跟著一起移動,可能前一天還是干干凈凈的水域,第二天就會被浮冰填滿。
登陸艇雖然經過改裝,動力輸出比起同等級的要強不少,但面對厚度兩三米,大小跟籃球場差不多的浮冰還是寸步難行。
不得已之下小艇只能在浮冰的夾縫中左繞右繞,遇到實在過不去的還需要隊員下船站在浮冰上用鐵鉤子將其挪開。
看得見的威脅尚能克服,隱藏在水下的危機才真正讓隊員們頭痛不已。
在小艇走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時候,一聲刺耳的巨響震得趙陽差點沒拿住相機。
幾人趕忙跑到小艇尾部查看,發現螺旋槳搭在了堅硬的碎冰上,槳葉直接彎曲成了90度,連帶著把舵機也搞失靈了,整條登陸艇一下子成了沒有動力的浮舟。
這處境可以說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距離大船和碼頭都很遠,想要脫困就只能自救。
在簡單的商量后,一名運輸班的隊員跳下冰冷刺骨的海水,以極快的速度將損壞的螺旋槳拆卸,回到艇上后幾人一起上手,榔頭叮鈴哐啷,總算是完成了修復。
至于舵機發現是因為極端阻力把傳動結構給破壞了,艇上沒有備件無法維修,最后還是一位隊員靈機一動,用扳手代替傳動零件,這才勉強讓登陸艇能夠繼續前進。
從“向陽紅10”號船到岸上只有大約兩海里的路程,趙陽他們就這么磕磕絆絆的開了足足五個多小時,終于是帶著拖拉機抵達了臨時碼頭。
當雙腿站到鵝卵石海灘上的時候,趙陽只感覺渾身都快虛脫了,遠處的冰山潔白無瑕、晶瑩剔透,卻激不起他半點拍攝的興趣。
李樹根早早地在碼頭候著,他手里端著熱氣騰騰的姜茶,一口下肚,趙陽覺得王母娘娘的瓊漿玉液多半也不過如此。
緩過勁來的他看了眼卸完貨馬上又要出發的登陸艇和運輸班隊員們,心中不禁感嘆。
“這南極果然沒有一件事是容易輕松的。”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