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見到臣弟不知道是何種心情啊~”
然后他又白了一眼高渝:“老東西,我還沒死呢,不是鬼!”
塵堯先是震驚,然后凝眼看著塵柏與塵風:
“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死在劍南道的只有豫章王和河間王吧?而你,被風兒偷偷救下來了。我就說為什么只有一具尸體被燒得血肉模糊,原來是你們偷梁換柱。”
塵風并未否認,而是恭恭敬敬的起身告辭:
“父皇,皇叔,你們聊,我在門外守著。”
“老奴也在殿外候著。”
目送塵風和高渝退出,塵柏欣慰地點了點頭:
“不錯,風兒長大了啊~當初我就跟你說,你這么多兒子里面最有出息的是他。怎么樣,被我說中了吧?”
塵風目光微凝,猶豫了很久才問道:
“你早就知道三弟的冤情?也是你告訴風兒的?”
塵堯不是傻子,當初塵風可是被劍南軍一路追殺,好不容易逃出了劍南道,互相之間有生死血仇。兩人既然能握手和就只有一種可能:
因為平陵王的冤情兩人達成了一致!
“是,我早就知情。”
塵柏坦然點頭:“張思堂離開京城輾轉數年,最后到了我那兒,此事我知道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憋在心中整整十幾年。”
“那你,那你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塵柏反問道:
“你的親兒子將人證物證全都擺在你面前你尚且不信,我這邊只有一個張思堂,還要彈劾你的皇長子。
你會信嗎?”
塵堯默然低頭,表情越發的復雜。
沒錯,就算塵柏將張思堂的證詞全都拿給他看,他也不會信的。
塵柏喃喃道:
“打小就是你和三哥最疼我,大哥啊大哥,當了皇帝之后你就變了,你被權力被皇位吞噬了。
我們三兄弟本應該一起長大、一起老去,一起葬于京郊皇陵的啊~”
就這么一句話,塵堯的眼眶一下子就濕了,淚水順著蒼老的面龐不斷往下流。
塵柏看著自己的長兄,一句句的說道:
“我承認,這么多年來劍南道一直在積蓄實力,等一個造反的機會。塵洛昭造反也是我挑撥的,因為我知道他必輸無疑,我就是要讓他輸,讓他為皇兄之死負責!
天大的冤情,你這個當皇帝的不管,那就弟弟我來管!”
塵柏越說越氣,最后怒氣沖沖地說道:
“大哥!你就沒有過哪怕一絲絲的后悔與愧疚嗎!”
“有啊~”
淚水噴涌而出,塵堯嗓音沙啞的說道:
“二十年了,你知道這二十年來我多少次夢到過三弟嗎?又有多少次在深夜被噩夢驚醒,夢到那些死去的風凌軍將士在向我索命嗎?
我,我不敢想啊~”
“嗚嗚嗚!”
塵堯在這一刻慟哭出聲,埋藏在心底這么多年的苦楚一下子全都倒了出來。
二十年了,塵堯怎么可能沒有懷疑過平陵王一案的真相,有影闕司在身邊,他想查多多少少都能查出點什么來。
可他不敢想啊,寧愿相信平陵王是謀逆造反,也不敢想是自己冤殺了弟弟。
否則那種內疚、自責,他要背一輩子。
但這一刻,塵堯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噴涌而出,像一個孩童一樣撲倒在塵柏的懷中。
站在殿外的塵風聽到了哭聲,眼角同樣濕潤。
“大哥。”
塵柏抓住了塵堯的手臂,一字一頓地說道: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皇帝難道就不能做錯事?
都一把老骨頭了,就向三哥認個錯吧?否則,否則到了黃泉路上,三哥都不愿意跟我們一起走。”
“認個錯,三弟在天之靈就能原諒我嗎?”
塵堯茫然地抬起頭:
“我,我對不住淵弟啊!”
……
那一日,皇帝淚灑龍鳳袍。
那一日,春雪飄滿圣涼城~
建武十二年春,大涼皇帝下旨,三司協理,重審平陵王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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